第20章 青雀飛
- 長生志怪:從新郎開始成道君
- 君素西
- 2497字
- 2025-05-23 12:14:59
“小兄弟莫怕,那白狐雖成精,卻是個好讀書的。”
梁書生趕忙安慰:“精怪也分善惡,就像在下一般,雖是鬼,卻是只倒霉鬼,既無害人之心,亦無害人之力。那白狐許是得了機緣,能聽懂人言,在下教它讀書習字、四書五經,已是正宗儒家弟子。它比一般人都要懂得禮義廉恥,絕不會加害于你的。”
“哈哈,在下自然是不怕的。”
陳靖笑容略微僵硬,轉念一想,喜歡讀書的精怪應該懂些道理,總不會無端害人。
正說著,一只白狐在草廬外探頭探腦,原來它已在門前偷聽良久,聽到梁書生談及自己,又聽那陌生人說不怕,便心情愉快地現出身,兩只狐眼瞇成一條縫,長長的尾巴左右搖晃。
“小生胡言,初次見面,這位小哥有禮了。”那白狐聲音細細的,不辨雌雄。
陳靖站起身,饒是心有準備,仍被這白狐口吐人言嚇了一跳。
“在下陳靖,這位胡……先生有禮。”
那白狐至少四十歲,比他年長多矣,陳靖便客氣地喊了一聲先生。
白狐踏入草廬,轉頭朝梁書生問道:“梁兄,今夜還講學嗎?”
梁書生道:“小兄弟尚要休息,今夜不講學了。”
白狐長尾頓時耷拉下,語氣失落道:“哦,那好吧。”
“沒事沒事,這草廬本就是梁兄你的,在下才是客!我睡意尚淺,白日也能休息,二位不用管我。”
陳靖見白狐神情失落,趕忙朝梁書生拱手作揖,笑道:“何況在下也想聽聽梁兄講學。”
少年眼神真誠。
梁書生干咳一聲。難得能和人說話,對方又是個讀書人,梁書生早已忍不住與他探討,便道:“其實在下也想問問小兄弟,這么多年下來,世面上可有什么新學問。”
陳靖欣然答應。
一人一鬼一狐圍坐在地上,開始你一言我一語交談起來。這一番交談,三者竟很快成為了朋友,草廬昏暗,然氣氛融洽。
外間夜色變化,不知時辰。梁書生忽然停下談經,說道:“快要雞鳴了。”
陳靖一愣:“雞鳴?”
梁書生苦笑道:“那書院里養了一只五彩大公雞,每至寅時皆會打鳴,風雨無阻。那公雞乃是純陽之體,它一打鳴,在下便會陷入沉睡,等到入夜,我才會醒來。”
他長嘆一聲,道:“與陳兄談經真是暢快,更知世事變化,新學問層出不窮,恨不能拜訪諸位大儒!然在下已是鬼身,只能禁錮于此,在夜里出沒了。”
陳靖聽罷有些傷感,白狐輕掃長尾,默然無語。
梁書生見一人一狐面色沉重,赧然道:“在下一時失態,見諒見諒!”
這時,高亢的雞鳴聲陡然響起。
只見梁書生的身軀一陣黯淡,他拱手作揖,微笑道:“二位,今夜再見。”
草廬內,徒留一人一狐。白狐道:“陳兄,小生也要走了。”
陳靖好奇問:“胡兄住在哪里?”
“我就住在這山里樹叢茂密處,那里有一石窟,人跡罕至,小生便在窟中搭了屋。”
白狐長尾搖擺,狐首左右一瞧:“說起來,這草廬物缺,亦無被褥。秋日夜涼,陳兄可受得住?”
陳靖笑道:“在下年輕氣壯,不打緊。”
白狐哦了一聲,輕盈地踏出草廬,回首告別:“陳兄,今夜再見。”
“再見。”
一鬼一狐暫且離開,陳靖伸手扯下額頭符箓,眼見符上朱砂淡去。
“這符若是由我來畫,是否有用?”陳靖默然自語。
少年躺在草席上,心中想著:“還是問一問崔姑娘吧。嗯,這是正事,問一問也無妨。”
就用“心心相印”術。
他很快睡去,這一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陳靖醒后,去小溪邊洗了一把臉,清澈的溪水倒映出一張清俊出塵的臉蛋,不知為何,他心情分外舒爽,咧嘴笑了笑,之后便回到廬前,生火煮粥。等待粥食時刻,他迫不及待取出一張符紙,磨好朱砂,拿筆蘸了蘸,心中默想了幾遍術法符箓畫法,趴在地上,提筆畫下。
一氣呵成。
“崔姑娘安好……”
陳靖本想快些進入正題,可一番默念后卻偏離了方向,開始說起一路歷程。
“我陰神回歸,被一名好心人所救,送至妙法寺。那寺是個好寺,慈悲為懷,供奉的菩薩叫做‘妙法玄真菩薩’,不知崔姑娘是否聽說過?
我辭別寺廟,與一名貨郎結伴下山,他是進城賣花燈的。中秋將至,他的花燈模樣可愛,想必會賣得很好。他從北方而來,言及北方戰亂,流民遍地,崔姑娘雖已知曉,又身懷道法,然亦要當心……
之后我進了泥陽城,城東有座胭脂山,山上有一座書院,名曰宏德。我在書院旁住下一間草廬,第一夜便遇見兩位奇異的朋友,一人是鬼,一人是狐,相談甚歡。子時,我修行尊師傅傳授的養神法,感覺甚好,無須掛礙。對了,我還用了你贈的開目符,想問一問崔姑娘,這符若是由我來畫,可能用否……”
他將黃符貼在心口,輕聲念咒:“天地無極,吾奉老君傳人、金書真丹、清虛派弟子黎朝陽之律令,敕造青雀,以傳心書。”
念畢,那黃符無火自燃,青色火苗沒過他的手指,卻不覺燙。須臾,黃符燒盡,煙灰簌簌落下,半空中忽然躍出一只青雀,繞著陳靖頭頂撲撲盤旋。
“雀兄,拜托你了。”
陳靖朝這只雀兒拱手行禮,心中有些擔憂,這青雀小小的個頭會不會被天上猛禽撲殺。
那青雀似能看破他的心意,不滿地吱吱叫了起來,最后高傲地瞥了他一眼,朝廬外振翅飛遠。
“哇,好漂亮的青雀!”
有小童拍手歡叫。山上已有游人,讀書聲朗朗,人聲熱鬧。
陳靖微微一笑,走到廬外,端起沸騰的粥食,坐在廬門前小口小口吃著。
他打算吃完粥,下山拜訪吳學政。
“……秋日漸濃,這山上的樹木青黃相間,倒是別有一番情趣。”
院長蔣昌領著一群人往這邊走來。
“山中深處,草木尚青翠。呵,那邊還有一條小溪!小溪淙淙,何公子可有雅興賦詩一首?”
一名衣著華貴的公子哥單手一甩,手上折扇頓時唰的一聲收起。只見這位泥陽何家的紈绔子弟目視小溪,悠悠長嘆一聲,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終于憋出了幾句詩。
“秋日好,好秋日。公子見小溪,小溪見公子。淙淙流水借問名,翩翩公子笑答詩。”
蔣昌面色一滯,遲疑道:“好詩,好詩……”
眾人憋笑,紛紛附和:“好詩,好詩……”
何公子面對這恭維聲,再啪的一聲打開折扇,微笑不語,只將目光望向遠方,一副高人姿態。
“呦,那邊還建了一座草廬,這么偏了,竟還有人住。”
他望見草廬,自然也望見了陳靖,轉頭朝蔣昌呵呵笑道:“山清水秀,令人開懷。院長拜托之事,本公子定會與老父仔細言說。不過……”
目光微微一轉,人群中站著一名紅袍僧,“妙法寺施粥救民,功德無量,曇元法師也在向我家借糧。何家雖家大業大,然糧有定數,此事真叫人左右為難啊。”
蔣昌微微沉默。而法號曇元的紅袍僧人只宣了一聲佛號,忽然伸手指向陳靖,語出驚人道:“那位小書郎印堂發黑,被鬼纏身了。”
何公子聞言果然大驚:“這書院附近,竟然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