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臉色忽青忽白，手指緊緊攥著那卷泛黃的劍譜，指節都因用力而發白。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對著段譽深深一揖：“段公子，在下生平第一次見這劍譜，實在不知它竟有如此缺陷……”

說到此處，他喉頭滾動，竟有些說不下去。

昨夜他在老宅梁上尋得此物時，只道是他們林家祖藏的威震江湖的絕學，哪曾想翻開扉頁就看見那八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此刻想來，臉上猶自火辣辣的。

段譽淡淡扶住他手臂：“不必如此，反正這是你林家秘傳，不管是否有此缺陷，我都不會練的?！?

鐘靈在一旁眨著大眼睛，好奇地左看右看。

要不是知道這里面就是讓福威鏢局被滅滿門的辟邪劍譜，不好直接打開，她就去上去看看是什么稀奇玩意了。

是以，向段譽好奇問道：“段大哥，怎么了？”

“你們在打什么啞謎呀？那劍譜上寫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缺陷？難道還得吸人血嗎？”

段譽走近，刮了下她鼻子：“大人的事，你小姑娘家家的少打聽?！?

鐘靈見段譽與林平之相對無言，都不睬她，忽地一跺腳，銀鈴脆響。

“哼，你總當我是小姑娘！”

“小姑娘今天不給你送飯吃了！餓死你！”

段譽朝嬌俏的鐘靈看去，但見她身子略微向前挺著，杏眼圓睜，腮邊微暈，與初見時那個騎在梁上嗑瓜子的小丫頭已大不相同，哼哼著跑出去時綠衫一旋，還頗有幾分曼妙之姿。

林平之幾乎一夜未睡，雙眼布滿血絲。

但當段譽凝視著他的眼睛時，忽覺十分眼熟。

云中鶴見李莫愁，鳩摩智見凌波微步與一陽指，好似都是這樣的神情。

怎么形容，一種將靈魂都抵押給美女/武學/仇恨的決絕？

段譽輕嘆一聲，問道：“你可是要修煉此劍譜？”

“正是?！绷制街當蒯斀罔F。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莫說是……”他喉頭滾動了一下，“便是要豁出這條性命，又有何妨？”

段譽沉默了兩秒。

男人狠起來的時候，可真是狠起來了。

豁出性命沒什么，但豁這個，在他看來，還不如豁出性命呢。

段譽搖搖頭，展顏一笑：“你既已決斷，我也不再勸?！?

“但你日后要上華山，有沒有想過，要是被岳不群發現你修煉此劍譜，該如何是好？”

“大不了被逐出華山。”林平之隨即答道。

“我何嘗不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人生能有幾個十年？我從小武學天賦就不高，縱使以后勤學苦練，也未必能追平那余賊，這恐怕是擺在我面前的唯一機會了?！?

“未必……”

段譽心中思忖著，想幫林平之出一招。

他拿過那劍譜，淡淡道：“林總鏢頭臨終前既讓你為我鞍前馬后，我也不好見你林家絕嗣。”

“這樣吧，這劍譜先將在我這，看看是否可以補足這缺陷，若是不可，你也可以先留下子嗣，再行修煉?！?

林平之想了想，雖然十年八年他忍不了，但等個一年半載，尋一尋常女子成婚，綿延林家子嗣，還是可以等待的，這樣日后不管是否得報大仇，到九泉之下，也能面對父親了。

“全憑段公子作主?！?

林平之走后，段譽隨手將那劍譜放在了枕頭下，但想了想，還是揣入懷中，隨身攜帶為好。

等過上個把時辰，再將可以彌補辟邪劍譜缺陷的方式告訴林平之便是。

若是他以后能成為華山派的中流砥柱，甚至代替岳不群執掌華山派，自己有了這忠犬，在江湖上也好辦事。

……

晨光斜照，花影搖窗。

段譽輕叩門扉，聽得屋內碗筷叮當，卻無人應答。

他搖頭一笑，徑自推門而入，正見鐘靈坐在桌前。

她腮幫子鼓鼓的，手里捏著半塊桂花糕，另一手拿著筷子在瓷碗上亂敲，見段譽進來，故意把頭一扭，鼻尖翹得老高。

“小王，送些早飯來?！?

段譽稍稍運了一點內力，向院中清掃落葉的鏢局下人說道。

而后，撩開袍子，坐在鐘靈對面，順手拈起一塊杏仁酥，放進口中。

“這杏仁酥倒是酥脆，是在拐角那家店買的吧？”

“哼！不知道！我吃飽啦！”

鐘靈把碗一推，碗底碰著桌面“咚”的一響，打了好幾個轉。

她剛剛進屋的功夫，換了件杏色衫子，發間銀鈴隨著動作叮咚亂顫，倒比平日添了幾分成熟。

下人端來清粥小菜，段譽坐著，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鐘靈則在他斜對著坐著，用余光打量著段譽，每逢段譽要抬頭，就連那點余光都不看段譽了。

“靈兒，你站起來我看看?！?

“你要我站我便站啊，你當我是什么人？”

鐘靈嘴上硬氣，身子卻不由自主站了起來，雙臂抱著束在胸前。

段譽第一次見她這副姿勢，看她身形，覺得平日里倒是小瞧了她。

這也是一個不亞于李莫愁的好姑娘啊。

雖然不是那么GOOD的姑娘，但好gOOd娘則沒跑。

段譽微微一笑，雙手扶住她肩膀：“好了好了，你不是小姑娘……”

他眼底漾著笑意，一字一頓道：“你是大、姑、娘?！?

不知為何，看著段譽的眼神，鐘靈忽覺耳根發燙。

方才那股子無名火，早不知跑哪兒去了，只剩心跳如擂鼓。

“說小姑娘也是你，說大姑娘還是你，誰……誰要你承認！”

她一跺腳，要作態離開，但這剛買的衣衫畢竟不是量身定制，而是成品衣，不太合身的樣子，她一作態，就不小心踩到裙角，整個人向前一撲。

“啊！”

段譽伸手去扶，右手攬住她纖細腰肢，左手正按在她肩頭，胳膊則橫在了她身前。

少女溫軟的身子整個兒跌進他懷中，發間銀鈴清脆作響，帶著山茶花的清香撲面而來。

段譽只覺掌心觸及的腰肢柔若無骨，即使隔著薄薄春衫，甚至能感受到肌膚的溫熱。

鐘靈驚惶抬頭，櫻唇堪堪擦過他下頜，呼出的熱氣拂在他頸側，讓段譽不禁微微尊敬。

“段大哥……”

鐘靈輕呼一聲，俏臉霎時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