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運河北上，沿途的漕運官員又給豐紳殷德塞了一點銀子。

話說大清的漕運總督設在江蘇淮安，也就是說江蘇有兩個總督、一個巡撫、兩個布政使。

實在是熱鬧！放眼全國，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省。

漕運總督權力不小，而且手底下也是有兵的，稱之為“漕標”，兵額3000余人。

豐紳殷德回到京師時，和中堂已經知道他的事跡，非常滿意他的此次出行，微笑著說：“德兒果然有一番做大事的氣度！”

豐紳殷德道：“讓阿瑪擔心了。”

“你雖年輕，卻識大體，有眼光，”和珅道，“蘇大人、阿克當阿大人在給我的信中，屢次提到你舉止談吐有大家風范，將來不可限量。”

“都是阿瑪教育得好。”

“江南士林也盡為吾兒之才學驚嘆，這件事可比中科舉還要難得多。”和中堂高興道。

就在豐紳殷德在江南的這段時間里，京城舉行了一場會試和殿試，選出了新一屆的狀元和進士。

豐紳殷德說：“聽說這次科舉，有軍機大臣阿桂的孫子和劉墉劉大人的侄子。”

和珅道：“沒錯，阿桂大人的孫子那彥成位列二甲第三十二名；劉墉的侄子劉镮之在三甲第二十三名。還有紀曉嵐的女婿、曾經擔任兩淮鹽運史的盧見曾的孫子盧蔭文，他排在三甲第二十七名。”

20年前，兩淮鹽引案爆發，盧見曾著實把紀曉嵐坑過一把。紀曉嵐因為給盧見曾寫信通風報信被牽連，謫戍烏魯木齊三年。

沒想到這一屆有這么多名人子弟。

豐紳殷德道：“搞得孩兒也想考考科舉了。”

“咱們不需要！”和珅道，“你已經有如此大的詩才，還要什么科舉功名？再說，考得好了，他們會說為父居中舞弊；考得不好，他們又要說和家不過爾爾。所以考得好也不是，考得不好也不是。”

豐紳殷德道：“孩兒受教。”

然后又問：“阿瑪，你為什么不能與阿桂大人、劉墉大人、紀曉嵐大人他們……處好關系？”

和珅道:“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么？”

“皇上不會允許，”和珅道，“現在的局面，是最好的局面。”

和大人看得確實很透徹。

皇上需要和珅，也需要劉墉。

和大人太清楚自己的定位了，更清楚自己不可或缺的價值，他只要做好乾隆撈錢的白手套，就能穩住現在的權力，無人可以撼動。

豐紳殷德道：“阿瑪，或許……這就是皇帝想要的。”

“當然是。”和珅道。

“我是說……”

豐紳殷德還是說不出口。

他的意思是，乾隆要和珅做個貪官；但如果以后嘉慶殺他，不就正好立了個典型。

這么一來，兩代皇帝都受益。

和珅拍了拍豐紳殷德：“皇上自會萬壽無疆。”

然后說：“快進屋吃點東西吧，你額娘給你準備了你最喜歡的燉雞。”

馮霽雯見了豐紳殷德立馬噓寒問暖：“德兒在外面可沒有吃什么苦？”

“孩兒過得很好，”豐紳殷德笑道，“我不是也寫了很多信保平安嘛。”

和珅不太擔心，因為沿途的官員他全都打好了招呼。

但馮霽雯是兒行千里母擔憂，好好看了看豐紳殷德：“好好好，安然無恙，而且看起來人也變得成熟了一些。”

“鍛煉鍛煉確實有好處，額娘不用掛懷。”豐紳殷德道。

“你生的那場病，到現在我想想還做噩夢。”

豐紳殷德握了握馮霽雯的手：“額娘放心，孩兒會好好的。”

看馮霽雯忍不住又要落淚，豐紳殷德趕緊夾起一塊雞肉：“額娘，咱們一起吃吧。”

……

次日，豐紳殷德早起去看了看日升昌總號，生意比揚州的分號好得多，畢竟是總號。各地銀子都要往京城匯，和大人敏銳發掘了其潛力，又幫著加了點本錢，這就讓日升昌的發展越來越快了。

作為這年代的基本操作，票號還兼營一些貸款業務。

估計豐紳殷德第一年就能通過日升昌賺上萬兩。

另一邊碓房通泰號也紅紅火火，靠著豐紳殷德以及背后和大人的的名頭，用不了多久也能變成全京城最大的碓房。

目前正紅旗的老爺們已經多數選擇在通泰號加工糙米。

隨后豐紳殷德騎著馬去咸安宮官學找戴聯奎上課。

剛到官學，昭梿、慶玉等勛貴子弟就圍過來道：

“額駙爺，都說連隨園主人袁枚都說你寫詩好！”

“是啊，你怎么還來上課？”

豐紳殷德笑道：“學無止境。”

“嘖嘖！這境界！”

“一會兒下了學，你可得好好跟我們玩幾把三國殺，現在我們已經完全熟悉了所有武將技能，就等著你回來殺你個片甲不留了。”

豐紳殷德開玩笑道：“我當內奸都能通殺你們。”

“少吹牛！”

說話間，戴聯奎到了。

身為帝師，威望還是很高的，大家立馬正襟危坐。

戴聯奎照例講了一些經世治國的大道理后，宣布下課。

豐紳殷德小步過去詢問：“戴師，那篇‘兼聽則明’的文章，您怎么看？”

“這只是個作業，只有我看了，”戴聯奎道，“為師勸你還是不要想這么多。我天朝上國自有天朝上國的學問，應該兼聽則明的是列國周邦。”

得，豐紳殷德熱臉蹭了個冷屁股。

不過貌似這也算是大部分朝中官員的一致觀念。

他們自己沒學所謂的數學、物理學、化學，不照樣做到了一方大員，所以對于這些新學問有天然的抵觸情緒。

想要破局，只能靠培養新興力量。

“全是學生的一些個人看法。”豐紳殷德隨便道。

戴聯奎說：“今后的作業一定要循規蹈矩，這是做人的道理，也是做官的道理。”

豐紳殷德繼續應付道：“學生記下了。”

戴聯奎說：“十額駙，你是個很有天資的年輕人，有天資者往往就很有想法，我知道隨園主人也夸贊于你，但你切記要守好本心。”

這話說得云山霧繞，豐紳殷德只能繼續點頭稱是。

戴聯奎走后，昭梿已經擺好卡牌：“額駙爺，快點來，就等你了！每把都是10兩銀子！”

好吧，不愧是八旗子弟，玩啥都得帶上點彩頭。

那你們就不能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