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給我打
- 庶女被貶妾?挺孕肚嫁權(quán)臣滅侯府
- 鴉青鴉
- 4064字
- 2025-06-03 13:26:59
“快去請黎太醫(yī)!”戚氏龍頭拐杖杵得咚咚響,“高嬤嬤,把西廂房的碧紗櫥收拾出來。”
章燕婷染著丹蔻的指甲掐進(jìn)掌心。
賤人,這個節(jié)骨眼上裝什么病!分明是故意的!
黎太醫(yī)背著烏木藥箱跨進(jìn)垂花門時,檐下銅鈴正被穿堂風(fēng)吹得叮咚作響。
隔著云母屏風(fēng),他望見錦被下微微顫動的睫毛,正要搭脈,忽見章梓涵睜開秋水般的眸子。
黎太醫(yī)剛要驚呼出聲,卻見章梓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并以眼色示意他近前。
半盞茶后,雕花門吱呀開啟。
康遠(yuǎn)瑞急步上前,蟒袍下擺掃過門檻:“太醫(yī),內(nèi)子如何了?”
“恭喜侯爺雙喜臨門。”黎太醫(yī)捋著花白胡須,眼角余光掃過章燕婷驟變的臉色,“尊夫人這是喜脈,約莫兩月有余。只是胎象不穩(wěn),需得仔細(xì)將養(yǎng)。”
章燕婷鬢邊金步搖猛地一晃:“這不可能!上月初五她還來了月事!”
“姐姐是說那日我賞梅時染了紅?”碧紗櫥里傳來虛弱的輕笑,章梓涵由春桃攙著緩緩起身,“原是太醫(yī)說的胎漏之癥,倒讓姐姐誤會了。”
蔥白指尖輕撫小腹,淚痣在燭火中盈盈欲墜。
康遠(yuǎn)瑞怔怔望著這個相伴七載的女子。
記憶突然閃回洞房夜,她穿著茜紅嫁衣飲下那碗避子湯的模樣。
此刻她脖頸間那道淡疤被珍珠瓔珞遮著,卻在他眼前愈發(fā)清晰了起來。
原來,她并非不能生育。
“侯爺不信?”黎太醫(yī)突然拂袖,“老夫即刻修書太醫(yī)院,請王院判再來診過!只是——”犀角柄藥秤重重擱在案上,“若查實老朽誤診,甘愿受革職查辦之罪;若有人污我清譽,老夫同樣不會輕饒!”
目光如刃掃過章燕婷,“即便是首輔家的孫女兒,老朽也要敲登聞鼓討個公道!”
章燕婷突然抓起案上的藥方撕得粉碎:“一派胡言!定是你這老匹夫串通妹妹一起蒙騙我們!”
“住口!”康遠(yuǎn)瑞一把將章燕婷拽回了座位上,轉(zhuǎn)身對黎太醫(yī)長揖到地:“內(nèi)宅失儀,還望太醫(yī)海涵。”
“侯爺!他們定是串通好的!”
尖利的女聲再次傳來。
康遠(yuǎn)瑞沒好氣地瞪了章燕婷一眼,喉結(jié)滾動:“來人,送婷姨娘回摘星樓。”
聲音裹著碎冰,驚得檐角銅鈴叮當(dāng)亂顫。
“侯爺當(dāng)真要信那庸醫(yī)?”章燕婷突然掙開桎梏,染著丹蔻的十指抓住男人袍角,“章梓涵定是假孕爭寵!”
“放肆!”康遠(yuǎn)瑞猛地甩袖,力道大得將人掀翻在地。
風(fēng)雪卷著嗚咽聲漸遠(yuǎn),康遠(yuǎn)瑞轉(zhuǎn)身時已換了另一副神色。
黎太醫(yī)正在廊下整理藥箱,鶴氅上落滿細(xì)雪,恍若披著月光。
“讓您見笑。”康遠(yuǎn)瑞拱手時,袖中銀袋滑入對方掌心。
老太醫(yī)掂了掂分量,目光掃過廊外三尺深的積雪:“侯爺可知,御史臺這幾日參了三位勛貴?”
枯枝般的手指點點東邊,“府上婷姨娘的住處,可比慈寧宮偏殿還講究。”
康遠(yuǎn)瑞聞言瞳孔驟縮。
推開描金槅扇的瞬間,暖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章梓涵在錦被中蜷成小小一團,唇瓣如枯葉般干涸,卻仍喃喃喚著:“春喜...侯爺救我…”
康遠(yuǎn)瑞心頭猛地抽痛。
十年前大婚那夜,她也是這樣縮在百子千孫帳里,鳳冠流蘇隨著顫抖叮咚作響。
那時他笑著掀開蓋頭,新嫁娘眼里汪著兩泓清泉,比合巹酒還要醉人。
“涵兒。”他握住冰涼的手,床幔上金絲繡的并蒂蓮在燭火中搖曳,恍惚間又見滿地猩紅。
那年她小產(chǎn)血崩,抓著他的手說“保孩子”,指甲生生掐進(jìn)他血肉。
“遠(yuǎn)瑞…”沙啞的呼喚將他拽回現(xiàn)實。
章梓涵不知何時醒了,淚水順著凹陷的眼窩滾落,在枕上洇出深色痕跡:“我夢見春喜在水里掙扎,那些手...那些手要把我也拖下去…”
康遠(yuǎn)瑞將人攬進(jìn)懷中,驚覺她瘦得硌人。
自打她日夜操持侯府產(chǎn)業(yè),何時從嬌柔的海棠變成了帶刺的梅?而自己竟沉溺在章燕婷的溫柔鄉(xiāng),任她在深宅獨自面對明槍暗箭。
“侯爺可記得?”懷中人忽然抬眸,眼底浮起破碎星光,“春喜落水那日,妾身正在核對賬冊。”她指尖撫上男人蹙起的眉峰,“若妾身當(dāng)時在府中,只怕落水的便是我了...…”
未盡之言化作一聲嘆息,卻比任何控訴都鋒利。
“明日便將章燕婷遷去靜心院。”康遠(yuǎn)瑞脫口而出,感覺懷中人微微一顫,“摘星樓逾制已久,那些金絲楠木家具都全部收入庫房。”
“不可!”章梓涵突然撐起身子,“長姐最重體面,若驟然搬離,怕是惹她不高興了。”話未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單薄肩頭如風(fēng)中殘葉。
康遠(yuǎn)瑞忙將人按回錦被,掌心觸及的脊背嶙峋可見。
他忽然記起章燕婷總抱怨腰肢不夠纖細(xì),為此日日纏著束腰。而他的正妻,早已被生活磋磨得只剩一把骨頭。
“她既已入侯府為妾,就該守妾室的規(guī)矩。”康遠(yuǎn)瑞轉(zhuǎn)頭望向窗外,摘星樓的琉璃瓦在雪地里泛著冷光,“明日就差人拆了匾額,陪嫁的護院全數(shù)發(fā)配到莊子上。”
章梓涵垂眸掩住眼底暗涌,指尖悄悄攥緊被角。
“侯爺。”她將臉埋進(jìn)男人胸膛,聲音悶悶的,“妾身怕長姐怨我。”
“她該怨的是自己。”康遠(yuǎn)瑞撫著她枯草般的發(fā)絲,沒看見懷中人唇角轉(zhuǎn)瞬即逝的冷笑。
見章梓涵左顧右盼,康遠(yuǎn)瑞連忙俯身靠近,帶著一股龍涎香的暖意,“莫要驚惶,這是在母親側(cè)室的暖閣。你可知,你有喜了!”
“喜”字像一枚淬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章梓涵的心口。
她眼前瞬間模糊,仿佛又回到那個血色的前塵——他也是這般滿面紅光,小心翼翼地?fù)嶂星移教沟男「梗瑴匮攒浾Z猶在耳畔。
不過七日!那碗濃黑腥苦的湯藥便被他親手端來,看著她飲下,看著她腹中骨肉化作一灘污血,看著他眼底的溫情被冰霜覆蓋。
康遠(yuǎn)瑞此人,溫存時如春日融雪,可一旦觸及他的體面與利益,那翻臉絕情的速度,比臘月的寒風(fēng)還要刺骨。
章梓涵強壓下翻涌的恨意,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借那一點銳痛維持清醒。
她抬眼,眸中恰到好處地氤氳出水汽,混雜著詫異與茫然:“什么?我有身孕了?遠(yuǎn)瑞,你……你莫不是在哄我開心?七年了……整整七年,我早已斷了念想,怎可能……”她聲音微顫,帶著劫后余生的脆弱。
“千真萬確!”康遠(yuǎn)瑞握住她微涼的手,“是黎太醫(yī)親手診的脈,斷不會有錯!從今日起,你便安心在府中靜養(yǎng),外頭諸事,一概不必理會。”
他眼中那份純粹的歡喜,刺得章梓涵心底冷笑連連。
她順從地點點頭,溫婉道:“好,涵兒都聽侯爺?shù)摹!?
隨即,她話鋒輕轉(zhuǎn),似是無意提及,“只是……眼下我與長姐章燕婷都有了身子,府中內(nèi)務(wù)繁雜,總得有人操持。妾身想著,今日既然是大喜的日子,不若將夏歡抬了姨娘?她性子沉穩(wěn),又深得侯爺歡心,料理瑣事想必得心應(yīng)手。”
話音落地,章梓涵清晰地捕捉到康遠(yuǎn)瑞眼底一閃而逝的狂喜,如同暗夜里點燃的火星。
那夏歡,早已是他的心頭好,只是礙于身份未曾明立。
如今若能抬舉,日后便不必再遮遮掩掩,正大光明地出入夏歡的屋子,何等快意!
然而,康遠(yuǎn)瑞面上卻迅速覆上一層矜持的淡然,仿佛只是尋常小事。
他輕輕拍了拍章梓涵的手背,冠冕堂皇道:“涵兒是當(dāng)家主母,內(nèi)宅之事,自然由你做主。你看著辦便是,無需事事問我。”
“好,”章梓涵唇角彎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溫順應(yīng)下,“那妾身便命人去操辦了。”
……
摘星樓內(nèi),金絲楠木的拔步床上,章燕婷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夜。
昨夜被強行送回的屈辱如同毒蛇啃噬,怒火灼燒得她雙眼赤紅,幾乎要將滿室華美的蘇繡帳幔都瞪穿。
窗紙剛透出蟹殼青的微光,沉重的樓門便“哐當(dāng)”一聲被粗暴推開。
韋嬤嬤領(lǐng)著十幾個粗壯的仆婦,如同烏云壓境般涌入。
她一身簇新的深青比甲,發(fā)髻梳得油光水滑,臉上掛著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恭敬,眼底卻淬著冰碴子。
“婷姨娘,安好。”韋嬤嬤微微屈膝,動作敷衍,“老奴奉侯爺與夫人之命,特來請您移居——靜心院。”
“移居靜心院?!”章燕婷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聲音尖利得幾乎要刺破屋頂,“趕我出去?!你們憑什么!我是章家正兒八經(jīng)的嫡女!我要見侯爺!立刻!馬上!”
她赤著腳就要往地上跳,被貼身伺候的龐嬤嬤和秋萍慌忙攔住。
韋嬤嬤嘴角那抹假笑紋絲不動,向前逼近一步:“婷姨娘,省省力氣吧。侯爺此刻正在暖閣陪著夫人,無暇見您。識相點,自己乖乖走去靜心院,也省得讓人拉扯撕扯,失了您這‘章家嫡女’的體面!”
那“嫡女”二字,被她刻意咬得極重,充滿了諷刺。
“韋嬤嬤!”章燕婷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她的鼻子厲聲叱罵,“你這老刁奴!是不是忘了當(dāng)年跪在我娘跟前搖尾乞憐的日子了?敢這么對我,信不信我立刻修書回家,讓我娘把你那寶貝兒子發(fā)賣到最下賤的煤窯里去!”
“呵,”韋嬤嬤非但不懼,反而從喉嚨里擠出一串得意的低笑,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來,“婷姨娘,您消息閉塞了。忘了告訴您,我家閨女夏歡,今兒個一早,已經(jīng)被夫人抬舉,成了夏姨娘!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主子了!”
她挺直了佝僂的背脊,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揚眉吐氣的張狂,“夏歡感念侯爺夫人恩德,今早已經(jīng)求了侯爺恩典,派人去接我兒子進(jìn)府享福了!嘖嘖,誰能想到呢?一個賤籍出身的丫頭,如今竟也能和您這位金尊玉貴的章家嫡女——平起平坐嘍!哈哈哈……”
那笑聲在空曠奢華的摘星樓里回蕩,尖銳刺耳。
“什么?!夏歡那個賤婢成了姨娘?!誰準(zhǔn)的!誰給她的膽子!”章燕婷的腦子“嗡”的一聲,仿佛被重錘擊中。
“自然是夫人準(zhǔn)的!”韋嬤嬤得意地?fù)P起下巴,“夫人和您都懷著金貴的胎,這偌大侯府內(nèi)宅沒人主事怎么行?夫人賢德,這才抬舉了我家夏歡。老奴倒是要替夏歡謝謝您,若非您這‘嫡女’有孕不便,哪輪得到她這‘賤籍’出頭呢?”
“老虔婆!我撕了你的嘴!”極致的羞辱和憤怒徹底沖垮了章燕婷的理智。
她尖叫一聲,猛地掙脫龐嬤嬤和秋萍的阻攔,揚起蓄滿全身力氣的巴掌,狠狠摑向韋嬤嬤的老臉!
“啪!”
力道之大,讓韋嬤嬤整個人被打得趔趄著向后倒去。
她枯瘦蠟黃的臉上瞬間浮起五道清晰紅腫的指痕,嘴角也滲出一絲血跡,好半天才扶住門框站穩(wěn)。
“反了天了!”韋嬤嬤捂著臉,聲音因疼痛和狂怒而變調(diào),尖利地朝門外嘶吼,“人呢!還不滾進(jìn)來給我按住這個潑婦!”
話音未落,門外早已候命的十幾個粗壯仆婦如狼似虎地沖了進(jìn)來。
她們目標(biāo)明確,兩人一組,粗暴地扭住章燕婷的雙臂,巨大的力量讓她瞬間動彈不得。
混亂中,一只粗糲的手掌“不經(jīng)意”地在她腰側(cè)軟肉上狠狠掐了一把,指甲深陷!
“啊!”章燕婷疼得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冷汗瞬間布滿額頭。
龐嬤嬤和秋萍見狀,紅著眼撲上來想護主:“放開我家小姐!”
卻被另外幾個如鐵塔般的婆子輕易按住,死死壓跪在地上。
“給我打!狠狠打這兩個助紂為虐的老貨小賤人!”韋嬤嬤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指著龐嬤嬤和秋萍,厲聲下令。
按住她們的仆婦立刻騰出手,對著兩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狠抽,耳光聲密集如雨點。
龐嬤嬤精心梳理的發(fā)髻被打散,花白的頭發(fā)糊了滿臉,秋萍更是被打得口鼻流血,臉頰肉眼可見地腫脹起來,發(fā)出痛苦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