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清越的聲音,響徹在榮慶堂中。
賈環不亢不卑、從容不迫的氣度,不覺中,便征服了滿屋子的人。
這,才是將門之子該有的氣度啊!
賈環的表現,甚至讓賈母和賈政,都被驚艷到了。
驚艷他們的,倒不是道理。
賈環陳述的道理,也尋常的很,況且,許多時候,貴族都是不講這些道理的。
讓賈母和賈政驚艷的,是賈環面對他們的時候,仍然能夠從容不迫、侃侃而淡的從容淡定氣度!
若是將賈環換成賈寶玉的話,打死他他也不敢這么面對賈政說話的。
賈母在賈環身上,甚至看到了一絲老國公爺的影子。
恍惚間,賈母忍不住問了一句:“環哥兒,你又沒習過武,是如何打贏他們的?”
賈環笑著說道:“我雖愚笨,畢竟也是將門子弟,平日沒事自己胡亂練了幾套拳腳功夫,卻也琢磨出了點名堂出來。”
賈母聽了,不由嘆息道:“環哥兒有國公爺之勇啊!”
“只可惜我賈家后人不爭氣,沒人肯吃苦上戰場拼搏,不然的話,也能將環哥兒帶出來呢。”
此時,賈政不由說道:“母親,這個孽子鑄成大錯,玉不琢,不成器。”
“若不好生教訓他一番,還不知道他以后會闖下什么禍事呢!”
“須得我將他帶下去,好生教訓他一頓才是!”
旁邊,賈寶玉聽的眉開眼花,恨不得高舉雙手大聲稱贊。
環老三這個狗賊,不但要打,還得狠狠打才是。
而此時,賈母卻是說道:“為何要打?要我說,環哥兒打的好,打的對!”
“你們倒是忘了,我賈府,乃是勛貴!我們可是出身將門!”
“環哥兒有句話說的對,身為將門子弟,被人欺負了,若是連揮拳都不敢,還算什么將門子弟?”
“難道沒有這件事情,別人就會輕輕放過我們不成?”
“因而,我倒是覺得,環哥兒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呢!”
聽到這里,賈環忙是說道:“老祖宗謬贊,孫兒愧不敢當。”
賈母聽了,不由笑道:“說你胖你倒是喘起來了,以后行事,倒是要小心些。若吃了虧,怕也白白吃了。”
賈環聽了笑道:“老祖宗,若孫兒在外面打不過別人,回來也沒臉找老祖宗告狀,只等日后再打回來便是了。”
賈政一瞪眼說道:“孽子,你倒會打蛇隨棍上,還不閉嘴!”
呵斥了賈環一番,又對賈母說道:“母親,雖然如此說,但是如今我們家,到底是……不比先前了。”
“如今我們正要轉型詩書朁纓的士族,卻也不易過多樹敵。”
賈母笑道:“這倒也是,畢竟我們在這自封將門,卻也名不副實了。”
賈政羞愧地說道:“都是孩兒無能,讓祖上蒙羞了!”
賈母擺手說道:“罷了,如今倒也不用再說這些。”
“這件事情,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們要報復,也是先找上馮家才是,你倒是不用再懲治環哥兒了。”
“不過環哥兒以后行事,卻也不得如此孟浪才是。”
賈環聽了,忙點頭稱是。
既然賈母免了賈環罪責,賈政也不好忤逆賈母。
也只好捏著鼻子答應下來,自然少不得狠狠訓斥了賈環一番。
責令他回去之后,好好閉門讀書。
若是再出去惹事,又或是院試沒有考好,必定打斷他雙腿云云。
賈環規規矩矩答允下來,然后拜別賈母、賈政,自回書房讀書不提。
卻說賈寶玉則是傻了眼。
不是說好了要毒打環老三一頓的嗎?
怎么到了最后,只是訓斥了一番,就輕輕放過他了呢?
這一刻,賈寶玉不覺心如死灰。
不巧賈政卻是一眼看到了他,見到他呆若木雞的樣子,和賈環先前的表現,簡直如云泥之別。
賈政嫌棄之心頓起,他不由斥責道:
“你這孽畜,不好生讀書,還在這里做什么?”
“環哥兒還是你弟弟,比你還小了兩歲,如今馬上就要考出秀才功名來了。”
“等明年你就報名縣試,若考不過,仔細你的皮!還不快滾回去讀書!”
“是,老爺!”
被訓斥之后,賈寶玉耷拉著腦袋退了出去。
這讓賈寶玉心里,升起強烈的不甘和怨氣。
明明是要毒打環老三一頓的,為何非但沒有打環老三,自己還被訓斥了一頓?
錯是環老三犯的,為何要訓斥我?
不說賈寶玉,卻說佛庵里的王夫人,不斷派人打聽著前面的動靜。
當聽到賈政闖入榮慶堂,要帶走那個孽畜,狠狠打他一頓的時候。
王夫人臉上,不由露出一抹獰笑來。
這小畜生,以為會讀書就能翻天了?
想要收拾打壓他,有的是手段呢!
然而很快,王夫人便是得知,最后,賈母竟然保下了那個小畜生,讓他回去好生讀書!甚至還著實夸獎了他幾句,夸他不愧是將門子弟!
聽到這番言論,王夫人一口銀牙險些咬碎。
這個小畜生,倒是會溜須討巧,不知如何就討得老東西歡心。
而那個老東西,也是個拎不清的。
難道不知,一旦讓這庶子支棱起來,將來豈不是越過了寶玉去?
強烈的憤怒,讓王夫人的臉色猙獰扭曲。
捏著佛珠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隱隱泛白。
她森然說道:“一個小畜生,一個老東西,都不要得意的太走了,遲早就清算的那一日呢!”
門外,恰好看到這一幕的金釧,不由被王夫人嚇到,渾身打了個冷顫。
而對賈環來說,幸好事先早有準備,最終總算是有驚無險,躲過一劫。
接下來,還是老老實實準備接下來的院試。
距離院試,已經只剩下半個多月功夫了。
……
而此刻,梨香院里,此時正一陣雞飛狗跳,鬧得不可開交。
原來是薛姨媽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竟是直接被氣暈在地。
實在是薛蟠做的事情太過離譜,花一萬兩銀子買一個花魁的敗家子行徑,就足以讓薛姨媽憤怒異常了。
漫說如今他們薛家已經開始走了下坡路。
便是還如先時,再大的家業,也不夠他如此敗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