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庫現在是位于城鎮中心西側的一片倉庫群，天國大部分戰略物資都儲備在這里。

銹跡斑斑的鎖鏈將倉庫彼此勾連，遠看如同蜷縮在雪地里的巨獸。

“吱——嘎——”

米瑟走在前面開了鎖，足有三指厚的橡木門被推開剎那，陳年松脂混著硝石的氣味撲面而來。

龐大的倉庫內部堆滿物資，分門別類的擺放好。那些用炭筆標注的貨區銘牌正在陰影中若隱若現：大麥、木材、布料...

亞當問出最關心的問題：“咱們還有多少存糧？”

米瑟拽著起毛邊的賬簿小跑過來，手指在泛黃紙頁上搓出沙沙聲：“只算麥子和魚，還有一萬兩千多磅。按照每人每天一磅，壯勞力額外加半磅的配給，還能堅持一個月?！?

少年突然壓低聲音，喉結在圍巾包裹的脖頸間滑動，“最主要的問題是鹽，咱們沒法去鎮上大規模收購，全靠從附近村里零零碎碎的換來一些。但也撐不了半個月了。”

亞當背著手走在倉庫狹窄的通道中，隨手抄起一捆箭矢，三支鐵簇箭立刻從松散的藤條捆扎中滑落，在貨架上撞出令人心悸的脆響。

“箭矢現在備有多少了？”

“只有一千四百支。因為人手不夠，我們只能召集一些小孩來削箭桿?！?

“倒也勉強夠了，火油呢？”

“這個倒挺多的，足有八百多磅，伐木的生產隊順手就給干了。”

亞當滿意的點點頭：“都送戈登那去吧?！?

“另外，我記得之前傳教的時候有大戶送了一罐黑糖，把那糖也送去給戰士們分了吧?！?

“讓小伙子們嘗點甜頭，不能虧待了為天國流血的人。“

帶著圣庫的輜重隊，亞當策馬來到白馬峽谷隘口。

座下黑駒噴出的在寒霜中噴出白霧，他望著嵌在雙峰之間的猙獰要塞，嘴角扯出滿意的笑容。

一個月前還裸露著嶙峋山巖的隘口，此刻矗立著由兩千根冷杉構筑的死亡陷阱。

不到二十米的正面寬度，六米高的三重木墻交錯咬合著毒蒺藜，千斤重的包鐵大閘封死唯一的營門。在零下十度的嚴寒中凝結成比鋼鐵更頑固的屏障。

“圣亞當大人！“瞭望塔傳來呼喊，守衛揮動火把劃出三圈弧光。

營門絞盤隨即發出巨獸磨牙般的聲響，十六根浸過松脂的纜繩開始將千斤閘緩緩提起。

亞當仰頭望著四座呈犄角之勢的箭塔——每座塔樓都像從山體里生長出來的獠牙，開鑿在花崗巖基座上。

二十個射擊口后閃動的箭簇冷光，如同暴風雪夜狼群的眼睛。

米瑟策馬湊近，“這些神跡建筑，異常的堅固耐用?！?

“我們測試過了，用沖車根本撞不動，甚至澆上火油都燒不起來?！?

米瑟指向墻垛，“戈登還在墻縫里額外灌了沙子，現在這營寨說不定比城堡還結實了。”

亞當心說當然了，神羅文明加成下的建筑就是這樣夸張，甚至建筑自動修復的功能你們還沒見識到呢。

他甩鞍翻身下馬，馬刺與冰面碰撞出火星。

駐扎在營地里的戰士們突然頓住動作，幾十道灼熱的視線烙在他后背——這些曾經連鋤頭都握不穩的手，如今正在皮甲下隆起鐵塊般的肌肉。

一個月的時間，充足的食物和訓練讓他們的體格迅速結實起來。

“戈登——”

他話音未落，東側松木屋的門板突然被撞開，紛揚的木屑里鉆出個鐵塔般的黑影。

“圣亞當大人！”這個曾經的老兵痞如今行起禮竟然帶起些威嚴的架勢。

亞當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纏帶：“咱們的軍隊練得如何了，你覺得他們現在能上戰場嗎？”

戈登突然挺直腰桿：“亞當大人，咱們雖然人不多，但都是受了神啟的堅定戰士，戰斗力絕對可靠。”

他指向正在練習突刺陣列的方隊，三十柄長槍破風的軌跡精準得如同日晷投影。

“咱們的戰士，一個月之前都還是農民，連糞叉都握反的蠢貨。”

“但只要受了神啟，不但無師自通掌握了隊列和軍陣。軍紀更是刻到了骨子里，絕對的令行禁止?，F在都能閉著眼拆解騎士沖鋒的陣型?！?

“除了身體條件之外，軍事素質可以跟邊境軍團三年以上的精銳老兵相比了。”

亞當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對軍隊投入極其巨大，所有兵員都是系統單位。

光是為了生產這些單位，系統就吞掉了約三千磅糧食和一千方木材。

“把小伙子們都叫出來看看！”

戈登咧開皸裂的嘴唇，扯動掛在胸前的哨子，鼓脹的腮幫突然迸出蛇鱗般的青筋。

“咻——！”

凄厲的哨聲如同尖銳的鷹啼撕裂了曠野的寂靜，正在啄食殘雪的黑鴉群轟然驚起，在鉛灰色天幕上潑出大片墨漬。

營地如同炸窩的蜂巢沸騰起來，從營房板縫、哨塔旋梯、甚至凍土壕溝里竄出四十道黑影。

“咚！咚！咚！”

四十雙軍靴同時跺地的轟鳴震落松枝積雪，整齊劃一的踏步聲在耳畔響起，嚴密的方陣向他逼近。

亞當目光掃過面前這些好小伙，他們站得筆直。橡木盾組成的龜甲陣密不透風，直刺天穹的長槍如林聳立。

他們的半身皮甲在初陽下泛著寒鴉羽毛般的深褐，閃爍著的油光彰顯出良好的保養狀態。

盔檐投下的陰影遮蔽了眼睛，僅從狹長的黑暗中滲出刀鋒似的目光。

亞當在那些狹長的陰影里看見了深淵——每雙充血的眼球都倒映著燃燒的十字架，他們渴望一場審判。

萊塔高舉金紋十字槍旗，整齊的軍靴跺地的悶響讓泥土震顫——這是無需號令的默契，是淬煉入骨的筋肉記憶。

“圣戰軍全軍五十二人，十二人外出巡邏?！?

他用劍脊拍打胸口：“四十具鋼鐵之軀為您效命！”

寒風掠過峽谷，灰白色亞麻罩袍如雪崩般翻卷。

而士兵們的呼吸仍平穩如常，仿佛這些軀殼內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久經鍛打的精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