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廢物衛兵根本找不到我，我趁亂跑了出來，當了流民，日子有一天沒一天的過，直到遇到圣亞當大人?！?

戈登突然繃直脊梁，沾著泥漿的肌肉賁張，如狼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亞當：“只有我最能勝任兵部這個職位。我清楚那些豺狼怎么組織軍隊，我知道他們怎么偵察戰場，我知道他們怎么調度后勤。我更知道他們怎么吃空餉喝兵血?！?

“每個千人隊實際只有六百活人，剩下四百都是吃空餉的鬼魂?！?

“斥候的馬蹄永遠比輜重隊慢三天，因為要騰出時間幫領主倒賣軍需——”

他突然攥住亞當的袖子，瞳孔里燃燒著地獄業火：“沒人比我更適合對付他們！”

“讓我執掌兵部。我會把那些吸血的蛆蟲吊在絞架上，讓禿鷲啄出他們的肚腸！”

亞當拍了拍戈登的肩膀：“我們建立天國，就是要讓此類事件再也不會發生。”

“你來管兵部，我相信你能把那些老爺全送火獄里去?！?

“圣庫呢？沒人主動報名嗎？那就米瑟吧，誰讓你識字呢，多辛苦點吧?！?

“畢竟整個營地除了你，能把'貪污'兩個字寫全的只有鬼魂?！?

米瑟哭著臉點了點頭。他一個人管一個部門，這得多累啊。尤其考慮到天國目前的識字率，很可能整個部門都只有他一個人。

他仿佛看到自己未來幾年都要在油燈下與數字搏斗——這哪是圣庫，分明是文字磨坊！這不比拉磨的驢還累？

“剩下的人，都當十戶長去?！?

“哥！”萊塔還不情愿的抱著亞當的胳膊，十七歲少年像頭沒馴化的獵犬。

“你讓我去兵部吧，哪怕當個大頭兵呢，我是真想殺魔鬼啊！”

亞當被勒得劍鞘磕到桌角，他無奈的捂著頭：“你問戈登去，他現在才是部長。”

戈登發出爽朗的笑聲：“圣亞當大人，這小子有一點沒說錯，他這體格，天生就是當猛將的料?！?

“萊塔，你來給我當副手吧，我教你打仗。”

萊塔大喜過望，不住的道謝：“嘿嘿，多謝戈登大哥。”

雖然制度的主體被亞當確定下來，但細節的問題仍然存在很多。

首先，戶籍部壟斷除種地外一切工作崗位，而種田也要戶籍部分田。

那么每個人每天要付出多少勞動力？能得到多少報酬？不同的工作之間怎么進行平衡？勞動能力弱的老人或女性怎么辦？農民進行耕種是否要向圣庫交租？

其次是兵團相關問題。

兵員給什么待遇？義務兵制還是募兵制？傷殘戰死者如何撫恤？參軍有無稅收減免？

問題太多，亞當和幾名圣徒吵得面紅耳赤。

隔著門板都能聽到屋里拍桌子和摔板凳的聲音。

門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震得走廊里舉著餐盤的婦女連連后退。

這一吵，就從日出吵到日落。最終不是問題都解決了，而是嗓子都啞了說不出話。懸而未決的問題只能由亞當獨裁。

最終，墻板上寫滿了炭筆字，這都是他們討論過程留下的痕跡，由米瑟記錄。

“都他媽閉嘴吧！”他扯開浸透汗水的領口，“當這里是牲口市場？！把你們靴子從桌上挪開！“

亞當捏著眉心，作了最后總結：“好了，就這樣吧，作為一個用來管理不到四十人的制度，它已經完善的過分了，以后有新問題可以再進行討論?！?

“米瑟，辛苦你把墻上這些東西抄到木板上，明天向信徒們公布。”

“現在，我宣布，圣戰者天國第一次信徒代表大會圓滿結束！都滾去睡覺！別在這礙眼！”

......

第二天。

晨霧尚未散盡的鐘樓上，亞當逆光而立，信徒們都被召集起來。

“圣亞當這是要做什么呢？”裹著羊毛毯的老人打了個哈欠，后頸還粘著草墊碎屑。

他話音未落，旁邊啃黑面包的農婦突然踩了他一腳，“你管那么多干啥？圣亞當說啥你照著做就是了。”

“說的也是?！?

“鐺——”

第一聲轟鳴震碎了黎明。聲浪裹挾著石磚縫隙里沉積的灰塵，像道有形質的金色海浪拍進廣場。打瞌睡的信徒們齊刷刷捂住耳朵。

亞當抓住鐘繩的右臂肌肉虬結，晨曦在他衣袍上熔成流動的黃金。

“信徒們，同胞們，我們今天聚集在一起，是為了一項神圣的事業。”

“2500年前，圣人彌賽亞在圣父的指導下創建了世界上第一個國家。她孕育于自由之中，奉行人人生而平等的原則。”

“這一壯舉，對于千百萬灼烤于非正義殘焰中的羔羊，猶如帶來希望之光的燈塔，恰似結束漫漫長夜禁錮的歡暢黎明。”

“然而，2500年后，我們依然沒有獲得自由。2500年后，我們悲慘地蹣跚于貴族和教士的枷鎖之下。2500年后，我們感到自己在國土家園中流離漂泊?！?

“所以，我來到凡間，要把這駭人聽聞的情況公諸于眾?！?

“在2500年前，彌賽亞在擬寫圣約書時，就代表天父向所有信徒承諾——無論種族，貧富，出身，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享有不可讓渡的生存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權?！?

“然而！”

“國家的統治者現在違背了神圣的契約！”

“他們把我們的糧食搶走，變成酒水供他們隨時隨地的宴飲。他們把我們的土地搶走，好滿足他們無窮無盡的欲望。他們把我們的孩子搶走，都變成世世代代服侍他們的奴隸?！?

“他們不會在乎土地下埋著多少白骨，不會在意我們流了多少血。他們已不再是人，而是墮落了的魔鬼?！?

“因此我來了！”

“圣父說，我們要進行一場偉大的圣戰，將自由和平等的權利重新奪回?！?

“我們要把這些魔鬼都從人世間驅逐出去！把所有的信徒兄弟解救出來！”

“我們相聚在這場戰爭的偉大戰場上，要把這戰場奉獻給我們和其他還在受難的信徒兄弟們，作為最后的安息之所?！?

“這個世界不會長久的記得我們今天在這里說過的話，但是，它不會忘記勇士們今天在這里做的事。”

“我們在此下定最大的決心，讓全世界在圣父的保佑下重獲新生。”

“為了讓地上的人，都能聆聽天國的福音。”

“我宣布，圣戰者天國，今天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