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赤身鯉妖
- 從斬魔積善開始受祿長生
- 崔云樓
- 2054字
- 2025-06-28 08:00:00
無非是支起斷壁殘垣,新?lián)Q一尊神明泥塑罷了。
至于是足踏金蓮、笑口常開的快樂光頭,還是騰龜駕蛇、苦大仇深的黑臉老漢,亦或是千奇百怪、青面獠牙的妖魔大王,
對于江州黎民百姓來說,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不都是焚香一把,倒頭一拜嗎?
許萊憤懣的點就在于,拼殺除妖、傷亡慘重的都是神策府的手足兄弟,百姓甘之如飴地祭拜的卻還是層出不窮的淫祠野神。
神策府百十年來的努力,到頭來像是和自己左右互搏,不過是在做無用功。
艄公卻不惱,許是已經(jīng)到了樂天知命的年紀,亦或是半生立足江上踏浪,見慣了濤濤楚江卷起的秋月春風。
他只是大力撐動竹竿,一邊還要扭頭解釋道:
“大人,小老兒不過是一個賣力氣的船家,不似你們有那降龍伏虎的神力,更沒有辨識妖邪的火眼金睛?!?
“可是這正神也好,淫祠也罷,俺們這些下九流的鄉(xiāng)野人家卻也有自己辨別對錯的法子喂?!?
羅統(tǒng)問道:“老船家,敢問是什么辨別對錯的法子?”
“是哭聲。”艄公笑著露出一口滿是漏風豁口的黃牙。
“哭聲?怎么個說法?”蔡永安倒是沒聽過這么新奇的說法,也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
艄公此時的嗓音仿佛多了一重貫穿古今的蒼涼:
“大人們的哭聲多了,孩子們的哭聲就少了。”
船上的神策府司員臉色俱是怔然,不由得細細品味起了艄公簡樸話語的余音。
艄公挺動腰腹,頗為吃力地頂著湍急的江流,避開了一處出水礁石:
“佛母娘娘降臨荷湖之前,湖中怪魚骷荷上岸入村掠食鄉(xiāng)民。同鄉(xiāng)都深受滋擾之苦,偌大一個荷湖只有白事的賓客絡(luò)繹不絕,卻罕有紅事吹鑼打鼓?!?
柳觀心里升起一層悲哀的明悟:
大人們都陷于生存危機哭天喊地,惶惶不可終日,哪有時間和條件生兒育女,撫養(yǎng)下一代呢?
生活壓力大呀!
“可是佛母娘娘降臨荷湖之后,群妖退散,荷湖的同鄉(xiāng)們重新過上了安居樂業(yè)的日子?!?
“大人們的哭聲少了,孩子們的哭聲就多了?!?
老艄公彎腰撐桿,似乎這一段的河道吃水很深。
他的臉上依然掛著那種云淡風輕的微笑,似乎只是在陳述他幾十年以來用生存智慧提煉出的客觀規(guī)律,
“所以啊,大人,邪神還是正神,縣衙大人發(fā)出的政令說了不算,外人的指手畫腳說了也不算,俺小老兒的山歌唱的也不算?!?
“哭聲才算?!?
一席語罷,柳觀失聲長嘆。
民生之多艱,何其哀也。
環(huán)視眾人臉色,俱是神色戚戚。
要是老艄公聲色俱厲地指著他們的鼻子罵還倒好,他們當做是無知百姓發(fā)泄情緒的一時妄語。
可老艄公的話卻句句說在點子上,字字扎進他們心里。
反倒是讓他們憋不出話來,“哭聲”的言論更是讓他們聽得很不是滋味。
轟隆~
能見度不足五米的江面,忽然炸起一聲巨響,舳艫船板炸裂,桅桿斷面飛濺的聲音打破了神策府一行人順流而下的尷尬寧靜。
許萊和羅統(tǒng)作為這支嶄新小隊內(nèi),蔡永安真正的嫡系親兵,當仁不讓地一馬當先。
羅統(tǒng)手持慣用的柳葉雙刀,舞出刀風渦流,天地之氣攪起的至凈罡風將江上霧嵐吹拂四散。
前方江面上僅有幾片甲板殘骸漂浮,隨著江面涌動上下跌宕。
依稀可見江面上有幾個人影存在。
從船身四散的炸裂殘骸來看,似乎是一只可容得二十來人的中型客船。
船體殘骸之下,江底隱隱約約有龐然陰影在水下逡巡。
陰影上不時有冒出碩大的水泡,像是在呼吸,更像是在咀嚼遇難船客的尸身。
隨著又一陣吐出的水泡,渾濁濃黃的江水泛起了夾帶黏稠血腥的赤色。
水下陰影像是仍然不滿足一樣,繞漂浮著的最后幾塊甲板來回打轉(zhuǎn)。
那東西仍然不肯走!
神策府一行人借著羅統(tǒng)柳葉刀斬出的濃霧孔隙望向遇難船客的時候,
他們也在反過來打量著柳觀等人。
他們就像是久旱地區(qū)的災(zāi)民陡然見到行云布雨的龍王。
可不是看到救星了嗎?
兩道身影毅然決然地攜手一躍,縱身跳到了柳觀所在小舟的船頭,震得艄公老腰一抖,險些沒有站穩(wěn)。
枯瘦枯瘦的小老頭吶喊道:“江中河妖作亂,壞我商旅船只,貿(mào)然登舟只為保住我家小姐鳳體,還請各位英雄原諒則個!”
小老頭一邊道明來意,滴溜轉(zhuǎn)著的小眼珠一邊定睛環(huán)視一圈,將舟上的情形打量了個大概。
神策緇衣?
這不是穩(wěn)了?
顯然,所有人的眼神都沒有落在枯瘦老叟的臉上,而是看著他牽著的那只羊脂玉手。
他家小姐,用銀牙緊緊咬著另一只手的雪白玉指,驚恐萬狀之下,依然難以掩蓋國色天香的美貌。
羊脂般的皮膚皚皚如同高山積雪,我見猶憐的嬌滴滴面目媚骨天成。
一襲對襟紅裙,不見其他金玉裝飾。
卻已然看得小隊眾人口干舌燥。
此為瑤臺神女,亦或是海市蜃樓?
一晃神的工夫,水下陰影已經(jīng)放棄了對殘破甲板的逡巡,不知何時沉入江底。
對生死危機的靈覺警示,讓柳觀陡然感應(yīng)到了舟底下沒由來鉆出的一股急促渦流。
要來了?
柳觀屈膝沉腰,本能地想要捉住機會騰空躍起,卻看到七位同行司員的眼神突然齊刷刷落在自己身上。
像是......像是充滿了問號?
明明是出發(fā)前一日臨時拼湊成的臨時隊伍,其余七人此時卻出奇地默契。
七人七手整齊劃一地舉起手掌向后方江面排去。
蓬勃無比的天地之氣將小舟硬生生地橫推前了兩個舟位。
柳觀驚異地回望后方。
只見小舟原先所在的位置上,水中陰影由點成面,越發(fā)清晰。
乍然沖出一道碩大無朋的赤紅魚身撲天而起。
弧形巨口上,兩對長須翩然扭動,像是感知天地、探測周邊環(huán)境的觸手。
背鰭軟條硬刺靈活擺動,口中涎水黏稠而泛起白沫,靈動和愚癡兩種怪異的感覺交織在同一條魚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