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五濁惡土
- 從斬魔積善開始受祿長生
- 崔云樓
- 2114字
- 2025-06-27 08:00:00
無非是要說他寧相乾初到江州,雖然執掌了不少的產業,卻也不敢在上任之初就一擲千金,激進地調動大筆資金來黑市買個對自家生意一文不值的消息。
這他倒是不怪寧相乾,連柳觀自己也不覺得寧相乾這是在推脫,而是出于長遠角度考慮的合理選擇。
誰知道寧相乾卻手指“篤篤”地一字一頓戳擊桌面,面不改色地直視柳觀略帶失望的雙眸:
“恰好寧某是一個富得流油的該死闊佬。”
“柳大人,兩天之后,還是在這間茶歇,所有我能收集到的消息不計成本都會如數如期交付給你。”
該死的闊佬,這是什么粗鄙的說法?林越秋偏著頭左右晃動小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該怎么形容。
寧相乾不像是在炫耀自家的財力,而是帶著淡淡的自嘲。
以他足夠殷實得毋庸置疑的家境說出這句自嘲,卻讓旁人聽起來帶有一點讓人無話可說的服膺。
有錢就是能夠為所欲為。
柳觀啞然失笑,沒想到自己終歸還是小看了寧相乾的賭性和氣魄。
這個奸商篤定要下注之后,不計成本投入的賭性,和他層層落子、嵌套設計坑人的陰損都是如出一轍的果斷。
既然寧相乾現在認這個死理,要跟著柳觀一條路走到黑,那么不過是一點黑市交易的高昂代價在他看來都是值得的。
“寧老板,我該說你財大氣粗,還是快人快語?”
寧相乾唇角微掀:
“柳大人,聽說上午有個氣海境大成的候騎被一名才入神策府的新人一招挫敗。”
“寧某應該說您神通廣大,還是應該對您感到害怕呢?”
好快的消息。柳觀微微一驚,想不到寧家的消息渠道手眼通天,連神策府的內部消息也在半天內就有所聽聞。
蔣得柱對此只是撓撓耳朵,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他一路看著柳觀殺鴉魔、敗余符毫、退散穢土降孽懺儀,對柳觀的這種表現都已經很難提起多少意外的情緒。
身軀昂藏的痞道士只是轉頭像一個敦厚長者那樣教導著林越秋:
“阿秋,聽到沒,你手上那點邊角料一樣的始氣丹,都是柳觀在神策府暴打新同事,努力靠著為非作歹,體面贏來的,你就放心用吧。”
柳觀對蔣得柱的垃圾話不做理會,搖搖頭說道:
“這兩日怕是不行,明天我就啟程前往荷湖縣擒拿地龍婆,短期內不知何時。”
“荷湖縣?”蔣得柱一聲驚呼打斷了柳觀。
“哦?怎么,蔣師傅對荷湖有什么見解?”柳觀一時也有些驚訝。
蔣得柱走南闖北,極其了解江州風土人情,他的話倒是很有聆聽的價值。
“柳觀,你有沒有聽過,什么叫‘五濁惡土,無持香華’?”
蔣得柱單臂壓在桌面,鄭重其事地凝起一番肅容,用近乎嚴峻的語氣反問起了柳觀。
“…”
夕陽懸于遠山,殷紅霞光灑落在江州長街上。
前面的蔣得柱正在手舞足蹈地給林越秋講解著如何融洽處理同門關系:
“有問題,找柳觀。所有矛盾都可以扔給他解決,所謂惡人還須惡人磨是也……”
林越秋頻頻回頭看向走在身后的鐵青著臉的柳觀,一邊捂著嘴偷笑,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多么親切的舊相識,卻又到了分離的時候。
寧相乾則是和柳觀走在后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柳觀手里捏著個小圖章,寧相乾說賬目現在沒有清點出來,許諾要給他兩大家族的財產還沒有能如數到賬。
只要持此圖章,江州全城上了規模的體面消費場所,歌樓舞榭、酒肆青樓,甚至是梨園書齋,每一處地方都能憑此圖章掛賬,每季度由寧家統一結清。
柳觀對這種黃白之物說不上心是假的,畢竟他是個貪嘴的人。
有機會去品嘗江州城里名廚的手藝也是極好的。
只是短期內他日程安排得滿滿當當,卻沒有多少機會享受了。
走著走著,柳觀忽然出其不意地問了一個他藏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寧老板,你說,韓任屈此次赴任江州副指揮,真能給江州打開一個別開生面的新局面嗎?”
為的就是等寧相乾松弛下來,試探試探這只老狐貍的真實反應。
寧相乾被暖暖的夕陽光照得有些醉意,不修武藝的他此刻已經走出了些許汗珠,顧不上思考醞釀,而是直抒胸臆地回答道:
“楚江東去,千百年來未見其倒流。”
“韓任屈也好,張任屈、李任屈也罷。他們都無法憑借個人的力量改變楚江上下五方勢力百年來的博弈格局。”
“這么說吧,柳大人,真正可以改變江州的人物和事件,一定是來自于江州之外的。”
“寧某能悟透的道理,建康方面也一定能想到,呵呵,寧某話有些多了。”
所謂建康方面,想來就是指大晉皇庭和內閣學士了。
柳觀在心里默念著寧相乾的話,反復咀嚼著其中的意味,許久才又一次開口問道:
“那寧老板覺得,韓任屈本來就已經是江州各方的關注焦點,我還有這個必要聽從秦靜庵的安排,和他走得近一些嗎?”
寧相乾自然能聽出柳觀的言下之意。
江州正值多事之秋,也許太過靠近韓任屈這個風暴中心,會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寧相乾坦然笑道:“這個道理,寧某也是近日才受人點撥悟透。有一句箴言,既是說與柳大人聽,也是寧某的自勉之語。”
他的手掌無比堅定地握住了柳觀的肩膀,雙眸透出的神光堅毅如鋼地眺望遠方夕陽:
“停留在港口的船舶是最安全穩定的。”
“但那并不是造船的意義。”
······
翌日清晨,天際未亮,早有異馬嘶鳴。
神策府外長街除了打更的更夫,就只有昨夜流連煙花之地的士人豪客,一邊匆忙地趕回家中,一邊撕開橙皮在衣服上涂抹,中和掉身上的脂粉香氣。
柳觀本以為自己算得上守時,可是等他出了神策府門墻,門外一行七人早已經整整齊齊地翻身上了異馬候著他了。
蔡永安一馬當先,依然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樣子,遠遠朝他點頭示意。
除了許萊和羅統,其他四位都是昨天蔡永安去藥廬要了人員名冊,一個個經過面試之后挑來的臨時“雇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