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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蔡永安

前身和廖度陽身為歡場雙子星,柳觀隱隱感覺到故事的走向已經奇怪起來了:“最是什么?”

寧相乾眼神躲閃,像只察言觀色的機警狐貍,支支吾吾道:

“最是小肚雞腸,您看上的良家女子從不許別人染指。他料定您早就對秦銀冠大人和林捕快眼饞壞了,容不得仇梟的淫邪眼光碰?!?

壞你娘親!

柳觀從頭到尾眼饞的都是《神策健體術》和氣海境心法。

前身死后留下的花名和損友依然在鍥而不舍地忽然襲擊自己......

柳觀努力壓制著滿腔怒火,右拳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砸在木桌上只激起湯盅里的微微漣漪。

這一切動作被寧相乾看在眼里,卻有另外一番解讀。

寧相乾雙手連擺,溫聲勸道:“柳夫子,切莫心急,心急可是吃不得熱豆腐的,廖夫子已經幫你想好辦法了。”

想辦法了?

在寧相乾的好言相勸下,柳觀終于成功地進入了紅溫階段。

我天天帶早餐送外賣,起早貪黑變著花樣刷出來的紫極司秦大人的好感,不會要被廖度陽這個點子王歸零了吧......

他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什么辦法?”

寧相乾嘬進一口熱湯,徐徐道:“昨天夜里趁著酒勁,廖夫子和蔣護院摸黑進了仇梟相好的家里,夢中打暈了仇梟和他相好的,將他閉穴悶死,也算是為棲霞縣除了一大禍害?!?

就這?柳觀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仇梟此人,惡貫滿盈,陋規(guī)費收得極狠,榨取百姓無度,還執(zhí)法犯法,可以說是死不足惜。

連那夜自己斬了銀皮雪牛歸來,也是仇梟打頭陣要斬下自己項上人頭懸在城門上。

他的死,實在是眾望所歸,激不起柳觀心中的太大波瀾。

寧相乾此人也太愛故弄玄虛了,這明明不過是件與我沒有多大干系的事情......

不對!

廖度陽和蔣得柱的反應斷然沒有那么簡單!

柳觀轉念一想,忽然意識到了某個極為可怕的問題。

“仇梟的妻妾和相好的姘頭無數,他們怎么知道他在哪家相好屋里過夜?”

話一問到這里,寧相乾的興致就上來了:

“要不怎么說,這專業(yè)的事情,還得專業(yè)的人來做呢?”

“廖夫子先帶著蔣師傅找到了林越秋捕快,她在快班工作,熟悉全縣情況,自然了解仇梟常去的相好家里。”

“林越秋身為公門中人,輕易給了線索,就沒問他們要仇梟的行蹤干什么?”

寧相乾用極其佩服的語氣娓娓道來,眼里滿是對廖度陽奇妙情場手段的崇高敬仰:

“自然問了。廖夫子就對她說,酒宴上柳夫子親自發(fā)話了:‘得罪我可以,得罪我的女人就不行,仇梟一定要死,還要死得很難看?!?

老霸道了。

廖度陽結合時事即興創(chuàng)造的能力一流,不愧是縣衙六房出身的老書吏。

“可是這幾處窩點最后都沒有找到仇梟的蹤影?!?

“那然后呢?”柳觀從未感覺自己的話音如此虛弱。

“紫極司采氣尋人的手段可不一般,他們兩位自然不會放過。也就在秦銀冠大人面前如法炮制一次。秦大人什么都沒有說,也沒有再多問,就給出了仇梟的準確方位?!?

“要不怎么說,柳夫子的面子還是大呢。”

寧相乾的嘴幾乎咧到了耳邊,把整個故事和盤托出,他終于可以肆意地想笑就笑了。

......

雞鳴時分,知縣衙門。

神策府候騎蔡永安翻身下馬,自有人牽馬接應,將他領去縣衙刑獄。

在他的安排下,昨夜寧家辦慶功宴的同時,神策府悄然入城的人馬已經顯露真身,徹底接管了縣衙。

縣衙出入的三班衙役和六房書吏,見到蔡永安的黑色緇衣和領口瑞雪紋路,無人不是壓低身子問好,又噤若寒蟬地退開。

他負手而立,雷厲風行,十足上差做派,疾步殺入了刑獄。

羅統(tǒng)正在帶著一班兄弟審訊胥吏,見狀即刻示意兄弟們的筆頭和鞭子都可以歇一歇,轉身向蔡永安抱拳行了一禮:“頭兒?!?

“審得怎么樣?”

“我看是可以到此為止了。十年,整整十年未有神策府和江州州府衙門的人涉足棲霞縣。這里早就被蛀穿了,從知縣、縣丞到下面的長隨吏役,無一不是爛到了骨子里。”

“哼!駐軍旗頭呢?”

“頭兒,那小子雖然沒有和知縣打成一片,徹底融入棲霞縣,可聽說十年來未曾在人前露面,玩忽職守、坐吃空餉的罪名是洗不脫的?!?

蔡永安已經沒有耐心再聽,他升為神策府候騎已有四、五年。

跟隨江州巡查使巡守下轄各郡縣,見到的無非是兩樣東西。

預料之中的腐敗,千篇一律的廢柴。

早些年蔡永安還苦大仇深地滿腔怒火,可如今時間已經磨平了他的棱角。

只是淡淡問了句:“秦大人的事,辦妥了嗎?”

“您就放心吧,妥帖得緊,四個兄弟分兩班盯梢確保秦大人的安全?!绷_統(tǒng)的回答總是讓他滿意。

“可還有什么變數?”

“是有那么一個外來的小書吏......”

“羅統(tǒng),有什么可支支吾吾的,說破天也不過是那兩套老掉牙的戲碼,要么是浪子回頭,要么是檢舉上司?!?

羅統(tǒng)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語言上犯了大難,斟酌了許久才開口道:

“是,也不是。此人是刑房書吏,聽說他斬了一窩牛妖,斫死來犯縣衙的兩頭鴉魔,又和皂班的地痞惡霸血戰(zhàn)街市,還和白蓮教的本地化分支——養(yǎng)善居結下了大仇。就在昨天我們入城摸底的機會,破除了養(yǎng)善居入衙的埋伏,一老一少兩代頭目都死在了他手上。不論是妖魔還是邪道,可以說是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

蔡永安冷眉輕挑:“形象這么偉岸?還能讓你不知從何說起,怕是底子不太干凈吧?”

菜販老農打扮的同僚和羅統(tǒng)對視一眼,雙方都是苦笑搖頭。

羅統(tǒng)捧起一本筆錄和線索薄,蔡永安取過之后皺眉迅速翻看。

菜販代為補充道:“頭兒高見!此人從前是有過不小的荒唐名聲,可是論起近日事跡來,倒是比我們神策府的人還要像神策府中人。聽說連秦銀冠秦大人都受過他的恩惠。”

“這樣的話以后不用再說了!胥吏就是胥吏,演一出大龍鳳的好戲就想把過去的事一筆勾銷,裝作是隱忍多年待時而發(fā)?怕是秦大人也受制于他罷了?!?

蔡永安冷言嗆聲打斷了菜販的發(fā)言,指著書頁中的一段筆錄厲聲喝道,

“有人曾見旗頭華眾平夜中出沒,往柳觀宅子的方位去了,之后突然人間蒸發(fā);皂班班頭今日清晨暴斃家中;柳觀此前數年和養(yǎng)善居過從甚密、狼狽為奸,這樣的線索你們?yōu)槭裁床惶???

“是分贓不均,拔刀相向?”

“還是過河拆橋,洗白上岸?”

“要洗白,可以。要辯護,也可以。但是要讓他親自來。清點人馬,呼應一眾兄弟,隨我將嫌犯柳觀一同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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