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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誤會林勁

“什么事?”柳觀心中有鬼,估計是林勁還以為自己惦記他閨女,這糊涂賬也不知道怎么化解誤會。

“事情緊急,您…您就自求多福吧。”小衙役在前面領(lǐng)路,邊擦汗邊支支吾吾地,讓柳觀一時心生疑惑。

衙役領(lǐng)著柳觀走進一座氣派的大宅,連廊道也比尋常的富戶大些。

倒像是武館的校場,佛堂的誦經(jīng)閣。

主屋的大廳外居然還有兩個衙役在看守。

只是個個都汗如雨下,見了柳觀更是面露難色,連招呼也不敢打一聲,好像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似的。

怪狀更加重了柳觀的好奇。

他突然回過味來,林捕頭有事走兩步私下來找自己即可,何必弄那么大陣仗繞這么遠(yuǎn)的路來這里呢?

這里…

似乎有點熟悉啊?

“柳夫子來了。”

守門衙役一聲通傳,主屋大門應(yīng)聲打開。

柳觀抬頭一看,屋里懸梁高掛一塊牌匾,上書三個鎏金大字:

“養(yǎng)善居”

霎時間,衙役同款的冷汗流滿了柳觀的額頭。

屋里橫梁垂下一條麻繩,捕頭林勁此刻就被人捆住了手腳,被麻繩綁著懸在半空中,正對著“養(yǎng)善居”三個字!

主位的桌前端放著一方紫色小石臺,石臺通體刻有怪異篆文。

正是城西庵主死前遺物。

明明是親眼看著它被埋進深坑的……

柳觀一步跨進房門,卻被遍體寒意刺痛,如同泡進了一潭陰冷的井水。

“柳賢弟,來來來,坐下和哥哥我慢慢打熬打熬林捕頭的一身好筋骨。”

余德裕穿一襲竹青羅衣,陰鷙如隼鳥,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柳觀。

養(yǎng)善居少主余德裕,手提麻繩狠狠發(fā)力,捕頭林勁腳尖剛剛點地,又被他驟然拉到懸空,臉色漲成朱紫,仿佛皮下無數(shù)血管即刻就會破裂而出。

就連守門的衙役,門后也有穿白衣的養(yǎng)善居門人一對一持刀在紙窗后盯防。

“余兄,這是?”柳觀強裝鎮(zhèn)定,當(dāng)務(wù)之急是問清楚情況。

余德裕冷哼一聲:“你的至交好友,城西的小養(yǎng)善庵的庵主,已經(jīng)遭了歹人的毒手。”

“這么大的事情,衙門隱瞞不報,林捕頭居然還敢說只有你最近去過城西小養(yǎng)善庵。”

余德裕的目光像是鬼火一樣點燃了柳觀,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林勁出賣我這么果斷?

“誹謗,絕對是誹謗!”余德裕反手又松開繩子,“你說是嗎?林捕頭?”

林勁腳尖剛點地,拼了命似的大口呼吸著空氣,被余德裕滯空折磨得夠嗆的他,哪里還有能力回答。

好險,幸好前身作惡多端,說他干好事都沒人相信。

柳觀還在思忖今日要如何過這一關(guān),卻看到客座上一道熟悉的人影面帶苦澀,朝著自己使眼色。

寧相乾?

怎么他也來了?

寧相乾見到柳觀則是心中一凜。

他聽余德裕說的內(nèi)容,心里已經(jīng)有七成把握

——殺城西庵主者,必柳觀也!

柳觀指著寧相乾問道:“怎么他也有殺人動機?”

余德裕搖搖頭道:“非也。我聽聞寧大戶手上屯了一批黑泉芝,恰好甚是合我的心意,今天請他來是一同商討價錢,順便觀賞一下林捕頭的空中飛人身法的。”

殺雞儆猴,那還不是強買強賣?

柳觀和寧相乾不約而同地如是想到。

柳觀則心中稍定,今天身體受苦的是林勁,荷包受苦的是寧相乾,看來是不需要自己唱這個主角了。

肩上壓力陡然一輕,柳觀的手里卻忽然多了一把冰冰涼涼的匕首。

余德裕神情淡漠道:“柳賢弟,送林捕頭上路吧。”

啊?

柳觀剛剛落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這是要干什么?林捕頭罪不至死吧?”

余德裕冷哼一聲:“江州巡查之期將至,棲霞縣人心松動,才會有庵主遭劫,提前皈依真空家鄉(xiāng)。”

負(fù)手而立,陰惻惻地說道:

“林勁和神策府有舊,無論是不是真兇都好,我要的是殺一儆百,好叫棲霞的奴才們都知道,從善如流的投名狀,可不是那么好立的!”

寧相乾暗道一聲不好。

他已經(jīng)看出余德裕不過是在虛張聲勢,實則是想降低棲霞百姓的抵抗意志,準(zhǔn)備狠撈最后一筆,趕在江州巡查使到位之前跑路。

余德裕恐怕根本不在乎庵主是誰殺的,他要的是榨干庵主之死的全部價值。

那可就不是一批黑泉芝能堵住的欲望窟窿了。

林勁絕望地閉上眼,他已經(jīng)不忍再想死后的事情。

養(yǎng)善居心狠手辣,必然把林越秋這個孤女?dāng)夭莩?

明明只差一點,神策府就能神兵天降,從江州趕來棲霞縣肅清妖魔邪道。

年輕的時候也是啊,只差一點點,要是能多一點底蘊吃夠珍藥秘丹,也許始境這一步就能早早跨過了吧。

兩行清淚沿著林勁風(fēng)吹日曬熬出的兩道法令紋無聲滑落。

柳觀倒持匕首朝著主屋大門走去。

“柳觀!”余德裕怒喝一聲,“今天你不交出個人頭,就休想走出我養(yǎng)善居的大門!要么是林勁的,要么是你的!”

十年來,養(yǎng)善居在棲霞縣設(shè)立了一十三處分庵據(jù)點,核心會眾三十余人,斗倒了四家不同的會道門,殺得棲霞內(nèi)部的民間結(jié)社組織只剩下養(yǎng)善居清一色。

靠的就是一手歃血為盟。

沾上了因果,就別想再和養(yǎng)善居輕易切割。

即便是個只會搞破鞋的好色廢物也別想不沾血!

“手手腳腳的行不行,人家有工作有女兒,真要砍下人頭那么極端?”

“我余德裕說要砍頭就一定是砍頭,一個字都容不得商量!”

柳觀聞言長嘆一口氣。

忽然轉(zhuǎn)身,斂容淡漠得像換了個人,瞳孔深處驟然涌起一股說不清的氣勢,直視余德裕雙眼,一字一頓道:

“好啊,那就交頭吧。”

他倒持短匕,刀鋒如靈蛇吐信,彈指間割破了左右兩個守門的養(yǎng)善居弟子。

噗呲!

兩道血箭躥在雪白窗紙上,帶著熱氣迅速暈開。

門外原本被刀隔著窗戶紙架住的衙役瞬間自由,血漿嚇得他們一個激靈,發(fā)瘋了似的沖著大門跑去。

柳觀兩指輕彈,短匕應(yīng)聲飛出,輕描淡寫地劃斷了梁上麻繩。

林勁落地翻滾激起揚塵,頭部充血的他卻懷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這是柳觀?

那個昨晚還爬墻想要翻進自家院子里的淫賊?

那個和養(yǎng)善居同穿一條褲子的頭號孝子?

林勁沒有注意到,已經(jīng)縮到角落里的寧相乾死死盯著柳觀像是在看一座金山,呼吸急促、心跳劇烈,血氣上涌的程度完全不輸給自己。

就像是在賭桌上的賭徒,在開牌前特有的腎上腺素飆升。

養(yǎng)善居的少主,那可是過幾年就說不定要追上東郊青牛老妖的高手。

要是連養(yǎng)善居少主也能拿下,豈不是真能搶在江州巡察使降臨之前殺出一條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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