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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幽冥回廊

  • 卿心照劍明
  • 挖野菜的阿希
  • 4096字
  • 2025-06-21 21:55:24

蘇清硯剛一邁進長廊,后脖子的汗毛就全都立起來了。

那幽綠幽綠的青苔在石壁上彎彎曲曲的,就跟活物似的。一股霉味摻和著若有若無的鐵銹味兒直往鼻子里鉆,更里邊還有滴水聲,那聲音就像是被放慢了的心跳似的,“滴答”,“滴答”地響著。

她眼睛往兩邊的墻上掃了一圈,這才瞅見每塊青石板里都嵌著半截劍柄呢。有青銅的、玄鐵的,還有玉做的劍柄,有的纏著已經掉色的紅繩,有的刻著模模糊糊的劍銘。每一道金屬的表面都凝著一層霜,就好像是被千年的陰寒給浸透了的骨頭似的。

玄霜劍在她手心里微微顫抖著,劍鳴里的焦味一下子變得特別濃烈,都嗆嗓子了。

蘇清硯的喉結動了動,十年前那個雪夜的場景又冒出來了:她當時縮在柴房的房梁上,眼睜睜看著一個黑衣修士的劍刺進了師父的心口,血珠子濺到了她沾著灶灰的鞋尖上,那血珠子燙得她差點就叫出聲來。

“是你嗎?”她朝著離自己最近的青銅劍柄小聲嘀咕著,手指頭慢慢地按了上去。

一股寒意就像蛇一樣,順著血管就往脊椎上躥。

突然之間,眼前一片猩紅。

七歲的自己正蜷縮在房梁上呢,柴房外面的喊殺聲震得房上的瓦礫稀里嘩啦直往下掉。

她看到七個黑衣修士站在青鋒山大殿前的祭壇上,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戴著個青銅鬼面,手心里還托著一塊刻滿咒文的黑玉?!澳醚獊砑绖?,用骨頭去喂靈。”他的聲音就像是生了銹的齒輪在嘎吱嘎吱響,“等焚天劍典一出現,滄溟界里就再也沒有哪個劍修能攔住我啦!”

祭壇中間的那個青銅鼎一下子就沸騰起來了,從里面漫出來的可不是水,而是滾燙滾燙的血啊。

青鋒山的弟子們被一串串地押到這兒來,劍挑斷了他們的手筋腳筋,然后就被推到鼎里去了。

蘇清硯瞅見大師兄被人按倒的時候,他腰間的玉佩掉到地上了。那玉佩啊,可是她親手雕的并蒂蓮呢。

“硯兒,閉上眼睛!”師父的聲音穿透了那一片血霧傳了過來。

她眼睜睜看著那個平??偸前蜒惩Φ弥敝钡睦先吮话吹霉蛟诩缐懊妫莻€鬼面修士的劍就抵在師父的后背上。

“師父!”蘇清硯一下子就喊出聲來,可七歲時候的自己還在房梁上抖個不停呢,根本就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音。

就在鬼面修士的劍刺進師父心口的那一瞬間,鼎里的血浪一下子就猛地漲起來了。

赤紅色的劍氣從地底下沖了出來,把祭壇給掀翻了,把大殿也給掀翻了,就連整座青鋒山都被掀翻了。

火舌都舔到她七歲時候的衣角了,那燒焦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鉆,就和玄霜劍現在發出的鳴叫聲一模一樣。

“??!”蘇清硯踉蹌著往后退,額頭“砰”的一聲重重地撞在石壁上了。

幻象就像破碎了的鏡子一樣,在那些碎片里最后看到的畫面是,鬼面修士被氣浪給掀飛的時候,脖子那兒露出了半個圖騰:一條蛇纏著一把劍,蛇的眼睛是一顆暗暗的紅寶石。玄霜劍哐當一聲就掉到地上了,她趕忙捂著發疼的太陽穴,那指甲呀,差點就掐進掌心肉里去了。

再一抬頭,就瞧見顧九淵站在五步開外的地方呢。他那玄色的大袖子被穿堂風給吹起來一角,袖子里的羅盤啊,正微微地發熱呢。

“幽冥回廊?!彼f話的聲音比這長廊還冷,不過呢,又帶著那么一絲奇怪的低啞,“每一把劍都封著死者臨死前的執念。你碰的這把劍,原來的主人是青鋒山的外門執事,他咽氣前最后一眼,正好瞧見你師父……”

“別說了。”蘇清硯彎下腰撿起劍,手指頭在劍脊上擦了擦,“我想知道他們都是誰?!彼鹧劬Φ臅r候,眼底的紅血絲就像正在燃燒的線一樣,“鬼面、黑玉,還有蛇纏劍的圖騰——這些你見過沒?”

顧九淵的手指在羅盤上停了那么一下。

他看著她那染血的發梢掃過劍柄,忽然就想起了百年前的那個雪夜,他的阿阮當時也是這樣,緊緊握著帶血的劍問他:“九淵,你說這世上真有能把一座山的人都殺光的邪修嗎?”

“喵——”

黑鱗的低嚎一下子就把他的回憶給打斷了。

那團黑乎乎像毛球一樣的家伙突然就從顧九淵的肩膀上竄了下來,前爪子重重地拍在第三塊石磚上,那琥珀色的豎瞳一下子就縮成了細細的一條線。

蘇清硯的劍鳴聲突然就變了調。她轉身的時候,就聽到地面傳來一陣細碎的破裂聲。喲,原來是那黑鱗拍過的石磚正在往下陷呢,下面密密麻麻全是骨刺,每一根都跟嬰兒手臂差不多粗,那尖端還凝著幽藍幽藍的毒汁,看著就嚇人。

“快退!”她一把拽住顧九淵的手腕,玄霜劍橫著就削了出去。

可他倆剛要動呢,那些骨刺一下子就瘋長起來,帶起的那股腥風刮在臉上,生疼生疼的。

蘇清硯咬著牙往上一跳,腳尖點在左邊石壁上的劍柄上,借著這股力往旁邊橫移了三尺遠。

顧九淵被她這么一拽,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不過在落地之前,他手一翻就開始結印,袖子里就像有星星的光芒碎鉆似的冒了出來,在塌陷的地方鋪成了一座浮橋。

那黑鱗“嗖”的一下就竄到他肩膀上去了,尾巴尖上還沾著石屑呢。

這三個人剛站穩,就聽到身后傳來“咔”的一聲輕響。好家伙,所有的劍柄突然一塊兒震顫起來,那劍鳴聲匯到一塊兒,就好像有千萬個人在耳邊哭嚎似的,聽得人心里直發毛。

蘇清硯擦了擦額角的汗,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血。剛才撞石壁的時候給磕破了,那血珠子滴到玄霜劍上,竟然被劍身慢慢給吸收了。

“走?!鳖櫨艤Y突然就抓住她沒受傷的那只手,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袖扣傳了過來,“回廊里的機關會跟著活人的氣息走的?!彼拇竽粗笩o意識地在她的腕骨上摩挲著,就好像在確認什么似的,“前面……有更重要的東西呢?!?

然后這兩人就順著長廊接著往前走了。那滴水聲啥時候變得這么密了呢,就好像有人在腦袋頂上撒豆子似的。

石壁上的影子開始動起來了,時不時就能瞅見半截沾著血的袖子,或者是半張變了形的臉,這些可都是幻象里的那些死鬼的模樣。

黑鱗一下子就豎起耳朵了,它那毛球一樣的身子一下子就緊繃得像箭似的。

蘇清硯就順著它看的方向望過去,在長廊的盡頭,那片陰影里,有一座古老破舊的石門正在慢慢顯現出來。

石門上浮雕的那些紋路啊,都被時間給磨得模模糊糊的了,不過還能勉強看出來是九把劍圍著一團火焰,這和她在幻象里看到的青銅鼎上的圖案是一模一樣的。

蘇清硯走到離石門還有三寸遠的地方就停住腳步了。

門楣上的刻痕被千年的陰霉弄得黑乎乎的,可是那“焚天劍典·封印所”這幾個字就像是用刀刻進骨頭里一樣,和她十二歲的時候在師尊密室的暗格里翻出來的殘卷拓本上的字,就連筆鋒的起伏都一模一樣。

“這是師尊寫的字?!彼杏X喉嚨發緊,手指頭都差點要碰到石門上的紋路了,“師尊在最后留給我的玉簡里說,‘要是看到這個門,就得用劍去探尋’?!?

顧九淵突然把手伸到她面前。

他那黑色的大袖子從她手背上拂過,帶著靈體那種特有的清冷寒意:“這扇門后面,是九淵墓最深處的禁忌?!彼粗T上那一道道斑駁的劍痕,眼睛里像是藏著千年都沒散掉的濃霧。“我守這墓都七百年的時候,有個紫電境的劍修硬闖進來,等出去的時候就剩半條命了,還說門里頭……”

“說門里頭有能把青鋒山的人都殺光的邪乎玩意兒?”蘇清硯把話給截住了,她那聲音冷得就跟冰劍似的。

她往后退了一小步,玄霜劍“嗡”的一下就飛到她手心里了。“你守著這些秘密都上千年了,難道還想讓我像當年那個躲在房梁上的小丫頭一樣,接著裝不知道嗎?”

話還沒說完呢,帶著玄霜劍那股子冷勁兒的劍氣就朝著石門劈過去了。

這一下,長廊猛地就開始晃悠起來。

石壁上插著的那些劍柄,一下子都發出特別刺耳的響聲。那些被封印著的執念,變成了半透明的劍魂,有的手里握著斷劍,有的身上披著血衣,從四面八方就圍過來了。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老劍修,眼眶里有黑霧往外冒,喉嚨里發出像破風一樣的吼聲:“敢闖進來的,都得死!”

蘇清硯的劍尖離石門就差那么三寸遠,結果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一下子就給彈開了。

她被震得往后直趔趄,手腕子差點就折了,玄霜劍上的霜花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顧九淵身子一轉,就把蘇清硯擋在身后了,他手掌心里的星圖一下子就亮起來了,數不清的星芒交織在一塊,變成了一個半透明的屏障,把第一波劍魂的沖擊給擋住了。

“我可是說過要付出代價的。”他的聲音啊,比那屏障外面鬼哭的聲音還要低沉呢,“這些可都是上古劍修留下來的殘魂啊,哪怕死也得護著劍典,不讓邪修給奪舍了——你要是再硬闖的話,它們可會把你的魂魄給撕得粉碎的?!?

蘇清硯就這么直直地盯著屏障外面那張已經扭曲變形的老臉。

他腰上掛著的玉佩啊,在黑霧里頭若隱若現的,那可是她親手雕的并蒂蓮呢。

“它們要護著的到底是劍典呢,還是當年屠我師門的那個兇手???”她緊緊地攥著玄霜劍,血珠子從手掌心的舊傷那兒滲了出來,一滴一滴地落在劍脊上,“師父以前說過,劍典本來是用來斬殺邪祟的兵器,如果被拿去做壞事……”

“那就應該由拿著劍的人親手把它給斬斷?!鳖櫨艤Y冷不丁地轉過頭來看她。

他眼底那股子淡淡的孤寂像是裂開了一道縫兒,就露出了百年前在雪地里抱著染血長劍的那個少年的影子,“阿阮當年也說過差不多的話呢?!?

劍魂嘶吼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更尖銳了。

有幾縷黑霧穿過屏障,纏到了蘇清硯的手腕上,就像是要鉆進她的魂魄里頭去似的。

她咬著牙揮劍把黑霧給斬斷了,結果卻發現那些殘魂的眼神突然就變了——不再是那種兇狠殘暴的樣子,而是充滿了哀傷悲痛,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個他們以前沒能保護好的孩子一樣。

“你看啊。”顧九淵的手指輕輕地在她的后頸那兒點了一下,那兒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是十年前被火舌舔過之后留下來的,“這些殘魂都還記得青鋒山的那場大火呢?!?

蘇清硯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她看向離自己最近的劍魂,只見他臉上的黑霧慢慢消散,一張臉露了出來。這臉她從沒見過,可又覺得特別熟悉,原來啊,這是青鋒山藏經閣的守閣長老呢,她還跟著長老學過三個月的古籍拓印呢。

“硯兒?!笔亻w長老的嘴唇微微動了動。

蘇清硯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她舉起玄霜劍,把劍尖朝著石門的方向:“我要進去。我不是為了劍典,是為了他們。”

顧九淵的星圖屏障忽然閃起了金光。

他瞧了瞧她染血的劍,又看了看那些慢慢安靜下來的殘魂,冷不丁就笑了,那笑容就像百年前初雪落在梅枝上一樣好看:“行。不過你得答應我,要是碰到頂不住的事兒……”

“我會拉著你一起跑的?!碧K清硯直接打斷他的話,還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石門就在兩人跟前緩緩打開了。

門里面的黑暗比長廊那兒的還要濃,就像被潑了墨的深淵似的。

有細細碎碎的劍鳴聲從黑暗里傳出來,聽著像是千萬把劍在小聲哼哼,又像是有人在講一個特別特別遙遠的故事。

顧九淵的掌心在她手心里輕輕捏了一下。

然后兩人就抬腳,走進那片黑暗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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