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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殘垣新象,惡客臨門(一)

“先喚福嬸來照料他。”屋外,吳宇吩咐藥乾,隨后,從懷中掏出一份圖紙:

“這個,你且收好。”

“這叫輪椅。”吳宇指著圖紙道:

“讓木匠們抓緊趕制,不僅那袁云勇用得上,日后寨中傷員,也能派上用場。

“若有余力,多做幾架備在醫館。”

藥乾如獲至寶的接過圖紙,細細端詳:

“妙哉!不用挪步,只消轉動輪轂,便能進退,正適合腿傷之人……”

吳宇頷首:“先做個簡易的,日后再改良。”

“屬下這就去辦!”藥乾將圖紙仔細收進懷中,轉眼便沒了蹤影。

思忖片刻,吳宇決定再去云朗處走一趟。

剛走到院門口。

木門“吱呀”一聲被從里推開,正撞上藥任武那小子,風風火火的沖出來。

“長官!”少年挺直了身子行禮。

“去哪?”吳宇目光掃過他空著的雙手。

“去庫房取幾根白蠟木槍桿!”他語速飛快:

“云教頭說,午后要操練大伙兒扎槍的本事!”

吳宇微一點頭:“都在里頭?”

“嗯,正扒飯呢。”藥任武應道,又想起什么,補充了一句:

“按您吩咐,飯食是從大灶上領的。

“方才去取飯食,瞧見山道上,又排起了長蛇,都是等著領今日份活計糊口的流民。”

“快去快回。”吳宇不再多言,擺了擺手。

“是!”

藥任武得令,一溜煙的跑遠了。

吳宇走到小屋門前,屈指在有些斑駁的舊木門上,不輕不重叩了兩下。

門開了條縫,探出藥命那張黢黑的臉。

一見是吳宇,眼睛頓時瞪圓了:

“恩公!您……您咋又折回來了?”他下意識回頭瞅了一眼屋里,臉上顯出一絲慌亂:

“呃……這邊……這邊沒給您留飯啊……”

吳宇:…………

他面無表情的側身擠進門:“我吃過了。”

一股混雜著草藥、汗味和粗糧飯食氣息的熱氣撲面而來。

不大的土屋里,星火衛的幾個漢子連同云朗、腿上還綁著夾板的云光,正圍著一張方桌、捧著粗陶大碗,埋頭呼嚕呼嚕的吃著飯。

窗邊,云正坐在矮凳上,端著一個粗陶碗,給躺在板鋪上、面色蠟黃的云明,喂著稀薄的菜湯。

眾人聽見動靜,見是吳宇,立刻放下碗筷,稀里嘩啦的起身:

“寨主!”

“長官!”

吳宇抬了抬手,示意他們繼續吃,不必拘禮。

他徑直走到窗邊,目光落在云明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

“云明這燒,可退了些?”

云正剛想開口回話,卻見面色蠟黃的云明自己開口:

“勞寨主掛心……無礙。”他吸了口氣,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

“老……老村長晌午來過了,為我挑破膿包,重新敷了草藥,還熬了湯藥。”他強撐著坐直身體:

“屬下……屬下這副賤骨頭,皮實得很!

“躺不了幾日,就能下地,絕不……絕不耽誤寨里的操……”

話沒說完,吳宇經穩穩按在了他肩窩上。

力道不大,卻像鐵鉗般讓他動彈不得,硬生生把他按回了發硬的鋪板上:

“坐下休息。我豈是那等催命的惡人?”

他聲音低沉:“養好傷病要緊,十年的期限,不在乎這幾日。”目光掃過眾人碗盞:

“山寨的伙食可還吃得慣?”

云光猛灌了口野菜湯,熏肉的咸香仍在喉間:

“比軍營夥食強千百倍!頓頓見葷腥,就是菜量少了些……”

云朗則穩重得多,擱下木筷道:

“寨中糧儲豐足,倒叫我們這些軍漢艷羨。”

“不過是靠山吃山罷了。”吳宇輕描淡寫的擺手:

“人少自然好養活。”他轉身欲走:“云朗,飯后到院中一敘。”

云朗微不可察的一頓,隨即豁然起身:“屬下剛好用完……”

吳宇領著云朗,行至院角老槐樹下:

“你家大哥已然醒了。”

云朗聞言渾身一顫,五指深深掐入掌心,才止住顫抖。

他當即就要跪拜,忽然想起寨規,轉而深深彎下腰去:

“寨主大恩,沒齒難忘!”

“且慢歡喜。”吳宇按住他激動得發抖的肩膀:

“你大哥雖醒了,但……”

他聲音沉了沉:“不出所料,修為盡散,經脈俱斷,恐怕……再難站起來了。

“為免情緒激動,眼下還不宜相見。”

云朗牙關緊咬,鐵打的漢子,眼角泛紅。

他何嘗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昔日三境強者,一朝淪為廢人。

“屬下明白。”

“暫莫告知其他弟兄。”吳宇輕聲道:

“讓他靜養幾日,待狀況穩定再說。”

云朗重重頷首:“寨主思慮周全。這兩日……還請多費心。”

“既允諾于前,自當踐諾于后。”

云朗再次謝過,便回了小屋。

吳宇卻佇立院中,思緒萬千。

適才,所見云明化膿的傷口,是他來到這方世界,首次遇見感染案例。

或許之前運氣太好,無論是小緣治療過的傷患,還是自然愈合的傷口,都未曾出現感染。

難道是因為此界之人,人人都有戰罡一重的體魄,所以更不容易感染?

云明這次感染,是因為傷勢過重?

看來,這方世界的底層百姓,不選擇戰罡天賦覺醒的原因,又多了一個——擔心生病!

但無論如何,吳宇決不允許自己的山寨,未來只有戰罡武者!

他還有諸多計劃:培養百煉匠人負責生產,訓練馭靈巫祝擔任斥候……

絕不能讓疾病和身體,成為發展的阻礙!

他尚不知其他萬象醫師,是否有專門針對這些的術法。

但就小緣的術法來看,她的能力仍有諸多不足。

看來,自己前世的醫療體系,也要搬出來了。

思及醫療之事,吳宇忽然想起先前交代藥乾的差事。

眼下,袁云勇既已蘇醒……

他用靈犀聯系上藥乾:“藥乾,入城事宜準備得如何?”

“藥材盡數捆扎妥當,車馬也已備齊。

“只是山寨事務還需安排,畢竟這一去總要六七日功夫。”

“嗯,很對。”吳宇望向遠處:

“聽說寨墻今日就能徹底完工?”

“正是。原想明日清掃完畢,再請先生驗收。”

“無妨。”吳宇腳步已轉向寨門方向:

“畢竟是山寨首個大工程,你若得空,現在就去寨門等我。”

“先生直接來便可,屬下正在此處。”

吳宇踏著輕快的步伐,來到寨門前。

城墻上,藥乾正手捧吳宇給的圖紙,對各個細節進行最后的檢查。

吳宇從側面的步梯登上城墻,修葺一新的墻頂看起來非常標準。

與他前世所見偷工減料的工程,形成鮮明對比。

“看來,只有關系到自身安危時,人們才會全力以赴啊。”吳宇心中暗嘆。

“先生!”藥乾見吳宇登城,連忙迎上前行禮。

吳宇將手搭在雕琢平整的墻垛上,目光沿著蜿蜒的寨墻巡視:

“光是站在這里,心里就覺得踏實。”

“全仗先生這圖樣,畫得精妙。”他聲音里帶著匠人特有的實誠贊嘆:

“這般嚴絲合縫的法子,便是襄平那城墻,也拍馬難及。”

吳宇只微微頷首,目光沉靜的掃過這段,尚顯低矮的寨墻。

它遠談不上雄壯,卻暗藏著他前世,千錘百煉的筑城智慧。

條石筑基防震,暗渠隱于墻內排澇,女墻雉堞的角度都算得刁鉆……

每一處凸起凹陷,都是為身后拼湊起來的流民性命,留一線生機。

“只是……”他的指尖,也落在一塊沁涼的青磚上:

“不知這青石混凝土,經不經得住高人一指。”

山風卷著藥乾一聲沉重的嘆息:

“在那些大人物眼里,我等草芥,性命賤如溝渠里的爛泥……”他頓了頓:

“當初聽先生說,愿在這絕地,給大伙兒劈一條活路,屬下這心里……是真真敬服!”

“在我來的地方……”吳宇的聲音很輕,仿佛被風吹散:“確實有人做到過。”

藥乾眼中猛的迸出希冀的光:

“可是先生常提的那幾位……仙尊?”

“不是仙尊。”吳宇搖頭,側臉被夕陽熔成一道沉默的金邊。

他瞇著眼,望向遠處豬婆江翻涌的濁浪:

“他教我們的第一課……

“是記住他傳下的道理,但……要忘了他這個人。”

藥乾倒吸一口涼氣:“天底下……真有得了江山,卻不坐龍椅的主兒?!”

“真有。”吳宇的手掌沉沉落在藥乾肩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暖意和分量:

“他說,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才是真正的朝陽。”

“太陽……”藥乾喃喃重復,眼中映著晚霞:

“若人人……都肯像太陽那般無私的照下來,這苦海般的人間,可不就真成了神仙洞府?”

“先生。”他喉頭滾動,終究沒忍住,小心翼翼的問:

“您說的這位……他……成了嗎?”

吳宇挺直脊背,目光灼灼:“定能!”

隨即,他又自嘲般輕輕搖頭,唇邊泛起一絲苦澀:

“可惜啊……我這雙眼睛,沒能親眼瞧見那天的光亮,就被扔到了你們這頭。”

沾著泥灰的粗布衣袖,在風中“啪”的一聲振響,如同扯起一面無形的旗!

“所以!”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決絕:

“我吳宇,愿將胸中所學,盡數掏出來!

“領著你們,重走一遍那條血火里殺出來的路!

“定要將這混賬世道,也砸出一個朗朗乾坤,清平人間!”

【藥命忠誠度提升至100%,開放將星藥命“星移借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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