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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魅語吐真,虎踞初現(一)

藥緣腦子里,只剩下對那花花世界的漫天瞎想,塞得滿滿當當,再容不下別的。

吳宇的眼神,一瞬不瞬的釘在藥緣那張小臉上。

只見那層火燒似的紅暈,如同潮水般一點點褪了下去,露出底下原本的蒼白底色。

那雙原本糊著層水汽的眸子,也終于撥開迷霧,漸漸聚攏起一點活泛的光亮來。

雖還帶著點初醒的茫然,總歸是有了人氣兒。

看來,這“禍水東引”的笨招兒,好歹是把眼前這能燙死人的尷尬場面,囫圇個兒糊弄過去了。

他心里頭那根弦一松,昨夜的事兒便自個兒腦補開了:

定是這傻丫頭回屋,瞧見自個兒燈沒吹、衣裳沒解,就那么四仰八叉地睡死了過去。

心一軟,就摸過來想幫著拾掇拾掇……

結果呢,八成又瞅見了自個兒手指頭上那個磨得皮開肉綻的血泡子。

想用她那點子壓箱底兒的本事,給咱悄悄治治……

一個不留神,累過了頭,稀里糊涂就……

就栽倒在這兒了!

嗯,準是這么檔子事兒!沒跑兒!

這么前前后后一捋,吳宇心里頭那點,剛壓下去的酸軟,又冒了出來。

更覺得這苦水里泡大的丫頭,非得好好將養些時日不可!

她那身子骨,本就是紙糊的燈籠架子,哪經得起這般熬油點燈?

“小緣。”他聲音沉了沉,帶著點不容置疑,目光落在她細瘦得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腕上:

“你莫要把那天塌下來的擔子,都往自個兒這副小肩膀上硬扛……”

他下巴朝窗外點了點,外頭隱約傳來操練的呼喝和鍋碗瓢盆的碰撞:

“眼下,山上山下,幾百口子人,磕磕碰碰、跌打損傷,哪天少得了??”他嘆了口氣:

“哪能指望你一個……一個女兒家,里里外外,事無巨細都照應周全?”

“老話說得好,授人以魚,不如……”他話到嘴邊,猛地想起這話他不一定聽過,于是改口:

“治病的本事,得教出去!像撒種子似的,撒開了,落地生根了,才能長出片林子來,遮風擋雨,養活更多人!

“你得讓寨子里的人,自個兒立起個門道來。

“懂得辨識藥草,曉得處置些尋常傷患。

“這才是長久之計。”

藥緣低著頭,滿腦子塞的,還是城里頭不知真假的,糖人攤子、綢緞莊、雕梁畫棟的大酒樓……

吳宇后面那番語重心長,就跟穿堂風似的,在她耳朵邊打了個旋兒,半點沒往心里鉆。

直到吳宇話音落了,她才恍恍惚惚的,抬起那雙,還帶著點茫然水汽的粉眸子:

“哦……哦哦。”

她猛的想起什么,整個人又慌起來,腳尖一擰,兔子似的就往門外竄:

“我、我還要下山去村里瞧診呢!

“我……我回去換件衣裳!”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對面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后了。

吳宇看著那扇還在晃悠的門板,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丫頭,看著是能獨當一面了。

可骨子里,到底還是個沒出過遠門、滿心好奇的小女娃。

說來也是奇了。

吳宇有時,也覺得老天爺是不是打瞌睡時,掉了塊餡餅,不偏不倚砸中了他這個異鄉孤魂。

剛落到這方天地,腳都沒站穩,就撞上了藥命、藥緣這一村子的憨厚鄉親……

他甩甩頭,把這些念頭拋開,起身開門,朝著寨子里的醫館走去。

說實話,在這片被朝廷遺忘的十萬大山深處,竟藏著這么個藥家莊……

祖祖輩輩靠著采幾把草藥、獵些野物糊口。

可偏偏就是這等,窮山溝里……

竟還能供村子里的娃兒們,讀書識字!

要知道,眼下這光景,外頭皇權傾軋、兵荒馬亂的世道……

便是清河城里,那些穿綢裹緞的殷實人家,也不是個個都能請得起西席,供得起筆墨的。

但這藥家莊里……

卻是出了個,能當塾師的老村長。

養出了,寫得一手好小楷的藥乾。

還有這通曉藥典古方,閑了也能教書識字的藥緣丫頭……

這事兒,透著股說不出的不可思議……

不過……

寨子里的人明事理、懂進退,總比撞上一窩子只認拳頭、蠻不講理的生番,強上百倍。

這倒是,省了吳宇,老大一番手腳。

無論他想搗鼓點啥,只要掰開講明白了,大伙兒都能聽個八九不離十。

若非這些人肚子里有點墨水,尤其那小緣丫頭……

這么一個爹娘早喪、寄人籬下的苦難少女……

又怎么能養出那樣一副,豆腐般溫軟、看誰都帶著三分暖意的心腸?

真就是山下星火村,那些小崽子們唱的童謠里走出來的,真真兒像個活菩薩!

吳宇心里這般琢磨著,卻不知他眼中那尊“白菩薩”……

此刻,剛回到自己那間,簡陋卻收拾得纖塵不染小屋的藥緣。

反手,“咔噠”一聲閂上門栓。

臉上那點溫順羞怯,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如同寒冬臘月里,結了冰的井水。

那雙粉眸里,只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冷。

她走到炕沿,看也沒看,手一探,就從旁邊破舊的針線筐里,抄起一把磨得锃亮的剪刀。

沒有絲毫猶豫,冰冷的刃口對著自己雪白的手腕內側,猛的一劃!

噗嗤——

一道暗紅的細線瞬間綻開,粘稠溫熱的液體,立刻順著小臂蜿蜒而下。

滴滴答答砸在夯土地面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別!別別別!你瘋魔了不成?!”昨夜那個黏膩陰冷、如同毒蛇吐信的聲音,再次在她識海深處尖利的翻騰起來。

藥緣仿佛沒聽見那聲音的嘶叫,只盯著自己流血的手腕,嘴唇翕動,聲音輕得像一縷游魂飄過:

“我的話……你當耳旁風了?好……那今日,你我便同赴黃泉罷!”

“你你你……就為了個野男人……哎喲我的姑奶奶!”

那聲音急得變了調,透著一股子氣急敗壞。

因為,藥緣已經再次舉起了,那把沾著血的剪刀。

冰冷的鋒刃,穩穩懸在手腕那道猙獰傷口的上方。

看架勢,竟是要豎著,再豁開一道更深的口子!

“錯了!我錯了!再不敢了!祖宗!快!快治傷!快啊!”

那魅惑的聲音徹底破了功,尖利急促,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慌。

藥緣卻像是耗盡了力氣,也耗盡了所有情緒。

她閉上眼,長長的霜色睫毛垂下,遮住空洞的眸子。

整個人向后,軟軟的靠在冰冷的土墻上,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

手腕上的血,流得更急了。

視野一黑,識海深處那翻騰的泥沼,瞬間沸騰得更加厲害,恐懼幾乎要沖破束縛:

“你你你你你混賬!

“我告訴你!離了我,你那個野漢子相公……必死無疑!”

藥緣的眼皮,幾不可察的顫了一下。

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涌上,讓她思緒變得粘滯而模糊。

她吃力的抬起另一只手,用盡力氣死死攥住流血的手腕上方,試圖減緩那生命的流逝。

聲音虛弱得如同蚊蚋:

“昨夜……究竟……怎么回事?”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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