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霜發藏鋒,鼠戲初逢(一)
- 我在匪寨搞均田,你們說我造神?
- 李裁鋒
- 2382字
- 2025-05-15 06:00:00
篝火噼啪作響,艾草的青煙在吳宇眼前繚繞。
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正昏昏欲睡……
“先生,都準備妥當了。”
一聲輕呼,藥乾的聲音將他驚醒。
只見這個臉上帶疤的漢子正恭敬的托著木盤。
上面整齊擺放著紙筆,還貼心的備了塊平整的書寫板。
“有心了。”
吳宇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草屑:
“帶路吧。”
兩人沿著碎石小徑,往西北緩坡走去。
很快,行至小徑盡頭。
月光下,一座夯土圍墻的院落漸漸顯現。
果然,其實吳宇剛才帶著藥命三人探查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處院落了。
大概率,是以前的寨主住所,這寨子里最好的住處。
院落被八尺高的夯土墻環抱著,墻體用黃泥夯成。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板小門,映入眼簾的是個簸箕狀的三丈小院。
青磚鋪就的十字走道將院子分成四隅。
東隅柴垛摞得齊檐高,西隅石磨盤踞如龜。
正北,是少有的崖莊窯建筑,窯臉探出青磚雨檐。
當中窯洞門上,掛著包漿的紅花門簾。
兩側窯眼鑲著木格窗,窗欞間的艾草束下,還貼著顯眼的喜字窗花,在夜風中輕輕顫動。
“唉……”
吳宇望著窗花輕嘆,有些無奈:
“我就來看看藥緣的情況……。
“這屋子明天收拾出來,先給老人孩子住吧。”
“呃……”
藥乾沉吟了一下,欲言又止。
看出了藥乾有話要說,吳宇隨即詢問:“有什么問題嗎?”
藥乾拱手行了一禮,隨即緩緩開口:
“屬下愚見,縱先生不居此間,亦不當予老弱。”
“為何?”
“先生明鑒,丁壯乃營寨筋骨。若使老弱居暖室,食飽食,不如令丁壯養精蓄銳,方堪營建之勞。
“筑屋舍、修防御、集糧食,皆仰仗丁壯……”
吳宇輕拍了兩下藥乾的肩膀,打斷了藥乾。
攬著他往門外長凳走去。
藥乾本不想和吳宇并坐,但拗不過吳宇,只能戰戰兢兢的坐在旁邊。
吳宇突然從懷中掏出半塊干面餅:
“一天沒吃東西了吧?”
“先……先生……”
藥乾看見面餅,喉結滾動,咽了口唾沫。
下意識要后退,卻被吳宇一把按住肩膀。
猝不及防,將面餅塞進他嘴里,麥麩的苦澀混合著唾液在舌尖化開。
“慢點嚼。”吳宇將指尖的餅渣吸進嘴里。
“你覺得鄉親們為何要跟我走?”
藥乾也匆忙用掌心,接住掉落的碎屑:
“屬下以為,是懼怕官府報復,怕死。”
“怕死的人,敢造反?”
“這……”藥乾一時語塞。
吳宇輕笑一聲,指節輕叩腰間刀鞘:
“他們不是怕死,他們只是想更好的活著。”
藥乾沉默了,似乎正在認真咀嚼吳宇的這番話。
吳宇起身,來到門邊,一只手搭在門板上,頭也沒回的又補了一句:
“你剛才說的很對,現在一切的工作,都要依靠青壯。
“但你有沒有想過,青壯們為什么要賣命工作?”
藥乾聞言,猛然抬頭,似乎有所領悟,又開始喃喃自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吳宇見狀,欣慰的點了點頭,心想這家伙總算是理解了自己“以人為本”的核心思想。
說完,他夾起作圖板和手稿,推門進了草屋。
藥乾抬頭望向遠處,那些正在揮汗如雨、努力工作的村民們……
讓他心中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仁心馭眾,勝斧鉞相加;
德澤感民,逾刀兵相向!
先生恐怖如斯……
木門吱呀作響,藥乾轉頭時,只看見吳宇的背影消失在門縫里……
木門在身后合攏,發出沉悶的聲響。
屋內設施簡陋,一個灶臺,一張土炕,僅此而已。
但相當整潔,明顯是提前打掃過。
吳宇的目光,落在土炕邊那個頂著紅蓋頭的嬌小身影上,不由得扶額嘆息。
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一旁的灶臺上。
“我說……小緣啊。”
少女聞聲一顫。
纖細的手指死死絞住粗布衣角,脊背彎成一道緊繃的弧線。
吳宇幾乎能聽見她急促的呼吸聲,像只受驚的小獸。
無奈一笑,隨即嘴唇勾起一抹弧度,忽然驚呼一聲:
“床上有老鼠!”
少女明顯一怔,頭頂那方紅布也順勢滑落……
房間里只有一盞微弱的油燈,可那翕動的火苗,倒比滿堂燭火,更懂如何托住少女的靈動。
雪白的長發只用一只竹棍盤起,顯得有些凌亂。
但無意間垂落的絲絲縷縷,被燈火鍍上一層流蘇,卻又一番別樣的美感。
瓷白的肌膚此刻漲得通紅,粉色的眼眸里盛滿困惑。
吳宇想象中驚恐與害怕的表情,并未出現在那精致的臉蛋上。
取而代之,一臉懵懂的側頭看向吳宇,輕輕發出一個疑惑的音節:
“啊?”
吳宇愣愣站在原地,和少女那雙清澈的眼眸,尷尬的四目相對……
幾息之后,藥緣突然觸電般跳起來。
慌張的去撈地上的蓋頭,但指尖剛觸到紅綢邊角,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老……老鼠!”
結果腳底打架,整個人斜斜栽向一邊。
吳宇手疾眼快,一個箭步上前,及時攬住她纖細的腰肢。
少女輕得像風干的竹葉,可以說有些瘦弱,在他臂彎里抖得如同篩糠,那張漲紅的臉簡直能燒開水了。
“坐好!”
他將人按回床邊,屈指輕彈她沁汗的額頭:
“哪來的老鼠!”
“啊……嗚。”
少女捂著額頭,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
見少女繃緊的肩線稍稍松緩,吳宇順勢挨著炕沿坐下。
“別聽你哥亂說。
“我最討厭包辦婚姻。以后我們寨子,都提倡戀愛自由!
“來,把手給我。”
吳宇攤開一只手掌,示意少女把手放上來。
藥緣茫然的眨著眼睛,顯然沒聽懂這番現代觀念。
吳宇有些無奈:
“手啊,給我一只。你們藥家莊人,看病都不把脈的嗎?”
“把……把脈?”
藥緣歪著腦袋,睫尖顫了顫,怔怔看著吳宇。
“那你們平時,如何給病人診斷?怎么知道病人該吃什么藥?”
雖然迷茫,但少女還是怯生生的伸出小手,輕輕放在吳宇掌心。
那指尖冰涼,還在微微發抖:
“只……只管采藥曬藥,城里的萬象醫師,自會斷病開方。”
啪!
吳宇猛的一拍額頭,發出清脆的聲響。
對啊,他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這個世界有萬象修士,他們完全可以壟斷整個醫療行業,根本不需要發展出其他的醫療手段!
“啊!……啊?主……主人,是賤妾說錯什么了嗎?”
看到吳宇給了自己腦門一掌,藥緣嚇得一哆嗦,下意識伸手去捂他的額頭。
卻被吳宇輕輕彈了個腦瓜崩。
“啊……嗚。”
“叫寨主。”
他無奈的糾正道,卻不得不承認少女那聲軟糯的“主人”,裹著蜜似的在他耳蝸里撓。
確實撓得他心頭癢癢的……
吳宇小時候在農村長大,跟著村長學過一些簡單的診脈知識。
雖然技術不精,但能模糊的看個大概。
他兩只手來回折騰了幾遍,此刻卻在少女手腕上犯了難。
好像哪里都有問題,又好像都沒問題……
難道這少女,真的不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