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就是這樣。

你好了他總是羨慕嫉妒恨。

你不好他又總是嘲笑你。

保安科有于賤人這個大嘴巴在，吳牧不相信這個保安不知道張艷芳請假卻遲遲未歸的情況。

幸災樂禍而已。

不過，吳牧現在可不是毛頭小伙子。

他深知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要隨便得罪小人的道理，肯定不會和一個保安較勁。

“她回老家了。”吳牧簡單地應付了一句，心里卻想著：“狗咬你一口，總不能咬回去”然后拎著熱水瓶離開，一笑而過。

先去車間拿飯盆。

到了食堂后，食堂里已經人滿為患。

一眼下去，烏泱泱的全都是女人。

鶯鶯燕燕，千嬌百媚。

食堂中午和晚上吃飯的人都比較多，只有吃半夜飯的時候人是最少的，不到中午和晚上的三分之一。

倒是非常好區分。

戴著白色防塵帽，系著白圍裙的都是乙班的，她們正在上中班。

其他的都是甲班和丙班的。

“啪！”

吳牧剛到窗口打飯，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吳牧頭也不回地朝后踹了一腳，背后傳來一聲驚呼：

“臥槽！你就不能輕點，后面要是個妹子不被你踹斷腿啊！”

吳牧沒好氣的說道：“也只有你個二貨出手沒輕沒重的，哪個妹子的手有你這么大力氣？”

拍他的人是他的發小王勇，綽號“大頭”。

大頭與吳牧同村同歲，一起光屁股玩到大。

大頭的老子拉得一手好二胡，是鎮文化站的電影放映員，所以家境要比吳牧家要好很多。

就是讀書讀不進去，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在家呆了兩年后來靜海打工。

吳牧就是大頭介紹到棉十八來的。

大頭小時候身子瘦小，頭卻很大，小伙伴們都叫他大頭。

雖然長大后身子壯實了，身材比例看著也正常了，但大家還是大頭大頭的叫著。

改不了了。

盤點這二貨的歷史，那真的是充滿了榮光。

上樹掏鳥，下河摸魚這些就不說了，都是小菜。

偷喝他老子珍藏的老酒，醉了之后睡墳頭，和村里碎嘴的胖嬸抱在一起在水田里打過架，還偷過鄰居小嫂子的褲衩子...

打好飯后，倆人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吳牧問道：“我說你小子做常日班，怎么也拖到現在才來吃飯？”

大頭瞄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個女工，一臉猥瑣地小聲說道：“晚點吃飯，食堂里的妹子多嘛！”

“就為了這？”

“對的。”

吳牧笑罵：“你小子就是個賤骨頭！好好的未婚妻不要，盡想些有的沒的。”

這二貨沒來靜海打工之前，家里幫他在老家定了一門親事。

去年廠里招工的時候，他也把未婚妻帶了過來。

只不過她未婚妻比較傳統，兩人并沒有住在一起。

剛開始倒也沒什么。

這二貨見吳牧和女朋友搬到一起住后，也鬧著要和未婚妻一起租房住。

可他未婚妻死活不愿意。

兩人鬧得不歡而散，最后分手了。

未婚妻也被家人接回了老家。

大頭不滿地嘀咕道：“你就是飽漢不知餓漢饑！都訂婚了，連嘴都不給我親一下、這樣的未婚妻我要了干嘛？這能怪我么？”

邊說還不時地朝著不遠處瞄一眼。

吳牧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發現了他關注的目標。

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姑娘，戴著白色的防塵帽，系著白圍裙，五官精致，丹鳳眼，彎月眉，就是皮膚有點黑。

大頭的眼睛黏在她的身上，連飯粒沾到下巴上都沒有發覺。

這二貨前世的老婆張扣云。

吳牧收回目光后問道：“怎么？有目標了？”

大頭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她叫張扣玲，新壩的。”

吳牧搖了搖頭說道：“不！她不叫張扣玲，她應該叫張扣云。”

張扣云進廠的時候只有15歲，年齡不夠，便借用了她姐張扣玲的名字。

大頭一臉疑惑地問道：“她叫張扣云？牧子！你怎么知道的？”

吳牧沒有多說，只是提醒道：“新壩這邊的條件比咱們老家要好，她父母未必會同意。”

前世，大頭這二貨還真把張扣云追到了手。

沒多久，兩人就住到了一起。

兩人同居的時候，張扣云也才十六歲。

為了這事，她的父母還來廠里鬧過一陣子。

最后不了了之。

沒辦法，自家女兒也不算幼女，還對大頭死心塌地的。

之后，在廠里保衛科老包的撮合下，張扣云的父母才不情不愿地讓兩人定了親。

后來倆人結婚的時候，也是各種刁難，甚至讓大頭把房子建在她家旁邊。

就算這樣，還是一直對大頭沒有好臉色。

之后張扣云的姐夫發了大財，她父母就更不待見大頭了，連帶著張扣云也是和大頭矛盾不斷。

這種情況一直到張扣云的姐夫在外面找了小三，把她姐給拋棄了才好轉。

直說還是二女婿好，是個踏實過日的人。

可這又有什么用？

都年近半百了，人生最美好的時間都過去了。

換成吳牧早就不伺候了，可大頭這貨卻甘之如飴。

只能說千金難買我喜歡。

麻油咸菜各有所愛，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大頭完全沒有把吳牧的提醒放在心上，而是樂呵呵地說道：“我覺得她挺好看的，她好像對我也有點意思，離休息日還有三天，我準備星期天就約她出去玩...”

吳牧只能作罷，說道：“祝你成功，早點抱得美人歸。”

大頭嘿嘿笑道：“你就瞧好吧，必須拿下！”

他接著又關心地問道：“牧子！有沒有收到張艷芳的來信？她到底還來不來了？”

吳牧想起前世張艷芳的遭遇，眼神一暗：“沒收到信，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寫不了信，也回不來了。”

“我不陪你在食堂浪了，還要上夜班呢！”

吳牧沒有和大頭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說完拿著飯盆向水池走去。

大頭呆坐在飯桌邊，看著吳牧的背影，嘴里嘀咕道：“人來不了了，還沒法寫信，什么意思？”

食堂的喧鬧聲漸漸遠去，吳牧擰開水龍頭，把搪瓷盆湊到水龍頭下，一邊沖一邊用紗頭擦拭。

冰涼的水沖過搪瓷盆，仿佛也沖淡了他心里那點郁結。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故人已去，新的日子還得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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