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牧不想出名。

他只想低調地賺錢和賺積分。

可有些事情還真就由不得他自己控制。

這就像女人懷孕了，到了一定的時候，你想藏也藏不住。

在三班中，大到班長，小到擋車工，基本上都知道了吳牧的大名，知道他的技術精湛。

其它五名跟班機修工，包括資歷最老的周師傅，現在對他也是心服口服。

而作為男工的頂頭上司，車間主任張一鳴自然也對他有了更多的關注。

這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

轉眼到了最后一個夜班。

這次翻班依舊沒有接到放假的通知。

雖然下午就要上中班，但吳牧和小汪師傅都沒有要息一天的意思，繼續去前灶織布廠平車。

苦是苦了點，但不能和錢過不去。

下午三點。

吳牧和小汪師傅踩著點，準時回到棉十八上中班。

剛進車間沒多久，一臺布機故障還沒有修好，班長錢桂芬就朝他走了過來，湊到他耳邊喊道：“辣坎子！車間主任找你。”

“啊！班長！我沒犯什么錯誤吧，主任找我干嘛？”吳牧疑惑地問道。

錢桂芬沒好氣地說道：“我哪知道！快去！”

她說完后也不搭理吳牧，扭著小腰朝著小汪師傅的區域走去。

“車間主任找自己有什么事？有好事怕是也輪不到自己這個外地打工仔。”

吳牧也不著急，一邊想一邊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手上這臺布機的維修。

故障修好之后，吳牧隨手敲倒了紅牌，然后晃晃悠悠地朝著車間辦公室走去。

走到車間辦公室門口，正好碰上了也是一頭霧水的小汪師傅。

看樣子車間主任不但找了吳牧，也找了小汪師傅。

小汪師傅一臉疑惑地看向吳牧，他也不知道車間主任找他們干嘛。

兩人對視一眼后，吳牧推門走了進去。

車間主任辦公室。

此刻除了男主任張一鳴，女主任湯素芬外，還站著四個和吳牧差不多大年紀的青年男工。

張一鳴正叉腰對著他們幾個訓話：“你們四個跟著師傅好好學，學得好的，等新車間開始后就跟班做機修工，學不好的.....張一鳴眼一橫“那就滾回常日班做保養工！”

見吳牧和小汪師傅走進來后，張主任下巴一抬，指著四人說道：“吳牧、汪洪濤，他們四個從今天開始跟著你們學機修。”

吳牧聽了沉默不語，心里暗道：“果然！”

前世，他也帶過徒弟，但那是轉正四五年之后的事了。

他現在不想帶徒弟。

廠里從一廠請來的老師傅教學徒，那都是真金白銀發工資的。

可廠里的工人帶徒弟卻一點好處也沒有，純粹白干活。

因此，沒幾個機修工愿意帶徒弟。

就是廠里安排了，那也不上心。

心情好了就教你一點，心情不好，你愛干嘛干嘛去。

至于師徒關系，那種什么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師徒情分，那也是不存在的。

就和后世的駕校教練和學員差不多，出師之后還能不能叫你一聲師傅都不一定。

碰上個靈巧點的還行，碰上個榆木疙瘩，能把你急死。

費力不討好！

吳牧既不想費力不討好，也不想誤人子弟。

吳牧打定主意推掉，組織了一下語言后說道道：“主任！我這也才頂班幾天？自己還算半瓶子水呢，哪有資格帶徒弟啊！你還是把他們分給其他人吧。”

張一鳴那國字臉瞬間一沉，主任的氣勢瞬間拉滿，嗓門拔高：“吳牧！你敢不服從車間的安排？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調到常日班打掃衛生、抹黃油！”

吳牧：“.......”

張一鳴這狗日的，太特么不要臉了，不服從安排就打擊報復，赤裸裸的威脅，連演都不帶演的。

女主任湯素芬趕忙打圓場，語氣軟和了點：“小吳師傅！你就別謙虛了，你技術怎么樣我們都有數，你就辛苦點，幫忙帶兩個徒弟吧......”

她可是管生產的，要是換個技術不好的機修工，那不是影響車間產量嗎？

小汪師傅也從背后扯了扯他的工裝。

他也不想吳牧被調去做常日班。

不然，誰和他一起去給前灶織布廠平車？

換個人？

那技術能行嗎？

張一鳴這時候也緩和了一下語氣：“吳牧！給你個機會，你先選兩個。”

吳牧嘴角抽了抽，無奈地抬手虛點了兩下：“就你！還有你吧。”

別看他點得隨意，卻不是無的放矢。

印象中，他選的這兩個人，后來都成了新車間的機修工，至于叫什么名字他不記得了。

被選中的兩個人，高個的繃著臉，矮點的嘴角撅得都能掛油瓶了。

誰不想跟個好點的師傅啊？

吳牧看上去都沒他們年紀大，而且他自己也說自己剛頂崗沒多久。

張一鳴看了倆人的表情，立馬訓斥道：

“你們兩個不識抬舉的兔崽子！別覺得小吳師傅年紀輕，頂崗時間短就覺得他技術不行。

我告訴你們，他的技術三班沒一個比他利索！他就是想偷懶，不想帶你們，還不趕緊叫師傅？！”

“師傅！”

“師傅！”

兩人被張一鳴訓斥了一番，這才不情不愿地叫了吳牧一聲師傅。

吳牧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師傅！”

“師傅！”

剩下的兩個也沒得選，不等張一鳴吩咐，識趣地主動走到小汪師傅面前喊師傅。

小汪師傅咧嘴笑著回應。

好像收徒是一件特別開心的事一樣。

當吳牧和小汪師傅走出車間辦公室時，兩人的身后也各自多了兩個尾巴。

兩人走向各自的區域。

區域里豎起了五六個紅牌。

現在常日班還沒有下班，吳牧就不慌不忙地做著維修，順帶指導兩個徒弟。

這兩個徒弟并不是什么基礎都沒有的菜鳥，他們都在車間的平車隊學過一段時間。

在吳牧的指導下，換個皮結、打棒什么倒是可以的。

這也算帶徒弟的福利吧。

簡單的問題動嘴就行，不用親自動手，就是耽擱時間。

一個巡回結束，吳牧讓兩個徒弟自由活動，自己跑到車間透口新鮮空氣。

沒一會兒，小汪師傅也溜達了出來，臉上還帶著剛收徒弟的傻樂。

“汪師傅！瞧你這高興勁兒，像是撿了金元寶似的？”吳牧撇嘴問道。

小汪師傅嘿嘿一笑，把吳牧拉到一邊，壓低聲音：“擱平時，誰樂意當這便宜師傅，這不是新車間都快要建好了嗎......”

吳牧一聽，恍然大悟。

這小汪師傅，還真是算盤打的叮咚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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