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通往五原郡的官道之上。

兩名騎士風塵仆仆。

“大哥?！?

“文遠向來不喜操持家族生意，為何你還要讓他留在馬邑？”

“如今我等前往五原郡招募護衛，不如留文遠在你我之側，更能發揮作用。”

呂布聞言瞥了一眼身旁的高順，見其神情并無異常，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是面上卻露出春風般和煦的笑容。

“組建商隊幾乎要將張氏的老本掏個干凈?！?

“那張汛既然花費如此大的代價，豈能不仔細打探一番你我的老底？”

“我留文遠在其左右也是為了寬慰其心?！?

“再者說?！?

“此番出塞行商，那張汛作為族長定然不會以身犯險的，必定會指派文遠通往。”

“我雖然昨日說的輕松，但是出塞一趟到底是福禍難測。”

“我也為了給他們兄弟二人留下些時間，好好相處相處?！?

“原來是如此！”

高順聞言點點頭便不再多想，并未能體會出呂布此舉的深意。

如今呂布已經與張汛達成初步協議，以張氏出出資組建商隊、商品、人手，只占五成股份。

而自己只是出面招募護衛，并加以訓練，保護商隊的安全，反而同樣占了五成股份。

雖說看似呂布空手套白狼占了張氏的大便宜。

但是同時也因為出資少的緣故，對商隊的掌控力必然是比不上張氏的。

不過，呂布也沒看的上區區一支商隊的人事權力。

商隊雖然是一本萬利，利益驚人。

但是在呂布心中。

錢財始終只是錢財。

只能是達成自己野心的手段。

而不會如張汛那般當做最終的目的。

因此，他真正看重的反而是對即將招募的商隊護衛們的掌控力。

亂世將臨。

呂布如今一無權勢、二無根基。

不管是為了實現自己心中滋滋作響的野心，還是為了保護好身邊依附自己的人。

唯一的選擇只能是牢牢握緊刀柄。

即將招募的一批護衛，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如今卻已經是呂布想方設法所能調配的最大武裝了。

而且。

只要不是運氣太差，悲催的死在呂布前頭。

這批最早加入呂布麾下的護衛，注定要扎根呂布未來的勢力之中。

既是呂布未來手中利刃的刀把子，同時也是淬煉鋒刃的星星之火。

以呂布這種對權力欲望深入骨髓，且又謹慎如老狗的脾氣。

是絕對不會容忍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人指染這批種子，并散播自身影響力的。

即便是這個人是自己的結義兄弟也同樣如此。

張遼或許單純熱血不會如此設想，但是占著另外五成股份，心中隱隱覺得吃了暗虧的張汛未必就不會如此設想！

在呂布的觀念與經驗之中。

如果想要避免一件事的發生。

那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給它發生的任何余地。

又兩日后。

并州已經遙遙在望。

并州作為東漢最能出精兵強將的四個地方之一。

除了本身是苦寒的邊地之外。

還是大漢出征塞北大漠的橋頭堡之一。

而橋頭堡顧名思義，在主動出擊之時是最堅強的后盾。

但是在敵人打過來的時候，那就是首當其沖的集火設施了。

因此。

無論匈奴也好、鮮卑人也罷。

幾乎每次南下打草谷，都會選擇拿并州先開刀。

長此以往。

巨大的傷亡雖然讓并州的戶口長久維持在一個極低的水平，以一州之地甚至比不上中原稍微富庶一點的郡。

但是，苦難除了給并州造成數百年的血腥之外。

也將這片土地上頑強生存著的百姓，磨礪成了大漢之中最為尚武、最為兇悍的一群人。

呂布、張遼、高順、張楊、郭淮、郝昭等豪杰猛將盡出于并州。

幾乎以不到整個東漢千分之十三的人口個，卻貢獻出了遠超過十三分之一的豪杰。

并州男兒尚武之風可想而知？

在并州。

特別是在身為大漢橋頭堡的并州的橋頭堡的五原郡！

只要能幸運的活到成年。

幾乎每一個男丁都是最優秀的兵員。

不僅人人能舞刀弄槍，彎弓搭箭。

就連內地兵丁最不熟悉的騎術，那也是信手拈來，騎馬如坐平地。

長久的漢胡雜居。

已經讓并州男兒自然而然的擁有了不下于胡人的騎射水平。

有時候呂布真的覺得，劉宏真應該慶幸。

并州在黃巾之亂中并未被張角波及，一直都堅定的站在朝廷這邊。

不然的話，推翻大漢甚至都不需要張角動手。

光憑并州的數十萬豪勇男兒，提刀躍馬彎弓。

即便是漢末三杰，也未必能抵擋得??！

這不僅是呂布的此行的目的地，也同樣是呂布的家鄉。

既然要招攬壯士，組建屬于自己的武裝。

那呂布自然就要招募最好的豪杰！

……

“嘿，聽說了沒？”

“九原人呂布，正在招募護衛，說是要出塞行商?！?

“凡是順利應募之人，不僅包吃包住，開雙倍的薪水，還有一筆不小的安家費！”

“若是自己能帶馬匹、武器、弓箭，薪水還能更高。”

“只是聽說名額有限，只要整個五原郡最勇武的豪杰，一般之人根本加入不了?！?

“錢不錢的，倒是無所謂！”

“若是能跟隨這樣的豪杰，一同揚名天下，即便是不給酬勞，我也樂得！”

“哦？”

“你說的那呂布可是我并州第一豪杰呂布、呂奉先？”

“正是此人！”

“那呂布不光武藝絕倫，冠絕并州，更是古道熱腸，屢屢懲惡揚善，鋤強扶弱，頗有先秦俠義之風?！?

“不過數月之間，便在我并州聲名鵲起！”

“只是三年前，其父亡故，那呂布便為父守孝，一直不曾傳出半點消息。”

“不想，不聲不響之間，其人不僅已經除孝復出，竟還鬧出這般大的動靜！”

“如此豪杰，自然值得相投?！?

“我去你同去！”

“你我既然有意為那呂布效力，應當速速出發，免得去晚了，搶不到名額了！”

“是極，是極！”

……

諸如此等言論，充斥五原郡，乃至并州全境，可謂甚囂塵上。

呂布蟄伏良久，三年未鳴。

未想，首次出山，卻是一鳴驚人！

只是數日功夫。

呂布家徒四壁的陋室之外，已經是人聲鼎沸。

呂布只是透過門上的縫隙粗略默數一遍，就已經超過兩三百人。

因為是提前將出塞行商的招牌打了出去。

能來，且敢來的都是已經認可風險，對自己能力也同樣認可的豪杰。

就這還是五原之外其他郡縣的豪杰尚未趕到的緣故。

不過，這么多人倒也足夠他挑選了。

如今黃巾之亂在即，呂布又因為守孝耽擱了足足三年，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

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呂布便拍了拍一旁因為自家大哥過人的威名而心中興奮，面上隱隱帶著激動的二弟高順的肩膀后。

率先推門而出。

“吱呀”一聲。

隨著呂布帶著高順踏出陋室大門。

門外，或坐、或立、或獨自一人、或三三兩兩小聲談論之人盡皆閉嘴收聲。

紛紛向人群最前方那個雄壯的年輕投出自己隱含希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