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內回蕩，古老的咒文仿佛穿透了時空的阻隔。當最后一句真言落下，空氣驟然凝固，連燭火都定格了一瞬。

緊接著，一股熾熱的氣息從丹田處升騰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皮膚表面浮現出淡淡的金色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在流轉。

李唯只覺得體內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涌動，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撕裂開來。

轟！

觀想出的虛無空間內，金光炸裂。一尊神將踏焰而出——赤面髯須，金甲紅袍，左掐靈官印，右舉蕩魔鞭，腳踏風火輪，周身雷霆纏繞，火焰翻涌。

正是太乙雷聲應化天尊——王善王靈官！

可惜，這尊法相徒有其形，有靈相卻無靈韻，雙目空洞，眉心神眸緊閉，宛若泥塑木雕。

日后還需時時蘊養，刻刻供奉，方能漸復神威。

李唯對此早有預料，心念一動，虛空中游離的灰霧翻涌凝聚，化作青磚、木梁、琉璃瓦……轉眼間，一座古樸大殿拔地而起。

青灰色的墻磚斑駁而滄桑，飛檐翹角上雕刻著祥云與仙鶴。殿門是厚重的木質結構，上面繪制有云紋與各樣神獸，黃銅色的獸面銜環莊嚴肅穆。門楣上方懸掛著一塊匾額，上書：

[靈官殿]

三個蒼勁有力的漢字，字跡雖已有些褪色，卻依然透出一股超然物外的神韻。

大靈官似有所感，法相化作流光沒入殿中。整座大殿微微一震，檐角銅鈴無風自動，發出清越的聲響。

至此法壇初顯，真靈歸位，吾道成矣！

然而不等李唯生出喜悅的情緒，異變橫生。虛空中原本互相傾軋碰撞的彩色氣團出現騷動，接著齊齊調轉方向，如嗅到血腥的鯊群般向道觀涌來。

又是《觀想法》上沒有提及的情況，李唯眉頭微蹙，只覺來者不善。

剛要有所行動，情況卻再度發生變化，丹田內的玄門法箓突然自行飛出。

玉質的箓牌懸在道觀上空，[太上三五都功經箓]八個篆字泛起清光。看似清靜尋常，高潔淡雅，卻帶著煌煌天威，那些狂暴的氣團撞在光幕上，頓時如雪遇沸湯般消融。

“無量天尊。”

李唯輕笑。

怪不得玄門正宗始終看不起左道散修，背后有人撐腰就是不一樣。哪怕身處異世，道祖祂老人家依然庇護著每個徒子徒孫。

耐心觀察許久，確定彩色氣團無法突破法箓的防御，李唯退出觀想，回歸現實。

此次改修法教最大的收獲不是提升了多少境界或實力，而是能讓他在這個缺乏靈氣的世界，自由地使用功法道術。

蘊養真靈，吸收眾生香火念力，轉換為靈氣，再將靈氣“借”予己身。

至于其余玄妙，會隨著修為精進，一一展現。

李唯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心滿意足地結束了今天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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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凡人不可窺視的帷幕彼岸，在那片蔑視物理法則、無視時空秩序，永恒而又變幻莫測的靈魂之海，卻因李唯的到來而沸騰。

盡管亞空間每時每刻都在孕育新的扭曲造物，也伴隨著無數生命的湮滅。

可那座古樸大殿與殿中靈官，是這片混沌之海中罕見的異數。它純凈、穩固，不受亞空間污穢潮汐的侵蝕，如同一座屹立在風暴中的燈塔，散發著令混沌諸神們厭惡卻又著迷的光芒。

這光芒太過刺眼，太過純凈，可又足夠孱弱，以至于每一個邪神都渴望將其玷污，拖入自己的扭曲領域，讓它成為自己永恒收藏中的又一件戰利品，最后貼到它耳邊說一句：

兄弟，你好香啊。

然而，法箓的庇護讓祂們的侵蝕無功而返。更令人惱怒的是，某個焊在黃金馬桶上的大只佬還在不停給祂們使絆子。

混沌邪神們不知放棄為何物。

既然無法在亞空間中污染李唯，那么，就在現實宇宙中尋找突破口。

于是，某種不可名狀的囈語之后，混沌邪神們各自降下了自己的“恩賜”。

慈父攪動著祂那口橫跨星系的青銅巨釜，舀出一勺飽含“新生”的濃湯，灑向現實宇宙；血神的目光投向斯緹姆，期待著血與火的盛宴；萬變之主的尖笑回蕩在命運之網中，似乎對這次編織的劇本非常滿意；唯那位歡愉之主靜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沒做，但...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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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對這場由他引發的亞空間震蕩毫不知情。

更不可能想到，怎么會有人那么壞，故意將只存在于識海的法界投影到亞空間中。

邁著稍顯輕快的步伐，李唯下到一樓。

他如今居住的小樓屬于一對兄妹，兩人均未成年。妹妹艾莎今年8歲，還在念書；哥哥尼古拉16歲，有著不錯的鑄造天賦，已經通過了機械修會的選拔，目前正在一位機械神甫身邊學習。

正因為有機械修會的庇護，兄妹倆才得以在弱肉強食的下巢保住房產。

小樓共有三層，二樓和閣樓用來居住，臨街的一樓則是間商鋪，回收拾荒者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小玩意，維修之后再賣出去。

但由于尼古拉的學業愈發繁重，沒時間回家，導致近期店里基本沒什么生意。

百無聊賴的艾莎正坐在柜臺后面打瞌睡。

女孩長著一頭漂亮的金發，梳著總角雙髻，五官也很標志，就是稍微有點瘦弱，這是下巢人的通病。

見李唯下樓，艾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午好，老師。”

“下午好，明月。”李唯笑著摸了摸女孩的腦袋：“今天有沒有人來店里找我？”

清風明月，一個充滿穿越者惡趣味的稱呼，清風（尼古拉）曾多次表示異議，可李唯依舊樂此不疲。

沒辦法，修道之人是這樣的。

順帶一提，李唯的低哥特語就是和兄妹倆學的。

艾莎回憶片刻，說：“有的，早些時候有位潘尼沃斯先生來找您，約您傍晚到爆彈槍酒館見面。”

李唯看了眼時間，距離傍晚沒幾分鐘了：“今天估計不會有客人了，早些關門，等我回來再上課。”

艾莎乖巧地點點頭：“好的老師！”

在下巢，天空是遙不可及的傳說，太陽更是只存在于書本上，此地唯一的光源來自懸掛在鋼鐵穹頂之下的巨型氙氣燈。通過調節氙氣燈的亮度，便可模擬時間的變化。

只不過，對于每天工作超16小時的下巢工人來說，白天黑夜并沒有區別。

幫女孩把店鋪關閉，李唯踩著昏黃的燈光，來到爆彈槍酒館。

鑄鐵大門在身后轟然閉合，將下巢的廢氣與喧囂隔絕在外。吧臺后方，酒館老板用閃爍著猩紅光暈的機械義眼，將李唯上上下下掃視一番，然后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酒杯。

據說，這位老板曾是名退役星界軍，酒館中常年懸掛著星界軍的旗幟。

每個能活到退役的星界軍都是帝國的寶貴財富，居然屈尊降貴跑到下巢開酒館，真是讓人想不通。

酒館里沒有服務員，更不用提什么服務，畢竟看老板粗野的樣子就知道，明顯不是一個會伺候人的主。所以李唯沒有多事，自顧自尋找著目標。

幸好今天酒吧沒幾個客人，很輕易便有了發現。

潘尼沃斯，斯緹姆巢都赫赫有名的中間人，偶爾為上巢權貴們處理些見不得光的勾當。約莫四十歲的年紀，身材勻稱，剪裁考究的貴族式衣裝一塵不染，明顯不是下巢本地人。

見李唯到來，他立即起身，雙手交叉撫于胸前，行了個標準的天鷹禮。

“愿帝皇之光庇佑您，李唯先生。”

這位中間人此行的目的，是替某位大人物傳話。不過在談及正事前，虛偽的客套總是不可避免。

“要來點什么嗎？酒精飲料或者雷卡咖啡？若是您還沒有用晚餐的話，這里的合成牛排堪稱一絕。”

李唯平靜落座：“不需要，你自便即可。”

在下巢，所謂的“肉類“往往來路可疑。能用變異鼠肉充數已算良心，大多時候是更不堪的原料。

潘尼沃斯識趣地收起笑容：“那我就直入主題了，李唯先生。上次那批貨，阿爾瓦神甫很滿意，尾款會準時放到老地方。另外，還有下批貨的定金，您有七個泰拉日的準備時間。”

李唯輕輕點頭：“替我轉達謝意，很高興能與神甫繼續合作。”

中間人臉上閃過與有榮焉的神色，但很快又緊張地搓揉起手上的寶石戒指：“不過接下來這個消息，恐怕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說完，他掃了眼四周，壓低聲音繼續道：

“就在剛剛，審判庭和法務部簽署了聯合清剿令，擇日對下、底巢展開凈化行動。而且...而且最近剛好有一個戰斗修女小隊在斯緹姆休整，她們主動申請加入。我的建議是，您最好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避風頭。”

李唯聞言，蹙起眉頭，手指在桌面上敲擊出規律的節奏。

“阿爾瓦神甫怎么說？”

“他說...交貨期限，神圣不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