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秦玄徑直向南走去，路上行人如織，車馬不絕。街邊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混雜著路人的談笑聲，構成了一幅熱鬧的市井圖景。

這座繁華的都城沒有宵禁，城門通宵不關。街邊攤販林立，各色小吃琳瑯滿目，酒肆茶樓里觥籌交錯，說書唱戲的瓦子里人聲鼎沸。

秦玄在一家估衣鋪停下腳步。店內雖不算大，但整齊地掛著各式衣裳，有嶄新的，也有二手的。

他仔細挑選了一件九成新的青衫和一雙新鞋，又添置了把折扇。掌柜的見他氣質不凡，特意拿出幾件上等貨色，但都被他婉拒了。

換好新衣，他將破舊的衣服隨手扔在路邊。一個乞丐立刻歡天喜地地撿了去，在他背后連聲道謝。

秦玄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去。不多時，他來到一家大型銀樓前。這家銀樓名為“匯金樓”，是云州城最大的銀樓之一。

這年頭的銀樓不光經營首飾，還兼做錢莊生意。門口的對聯寫著“聚八方之財，通天下之寶”，頗有氣派。

秦玄雖衣著樸素，但氣質不凡。店伙計一見他進門，立刻笑臉相迎：“這位客官，想看些什么？”

江寧縣衙正在追查贓物，賭場和瓦子都有眼線盯著。秦玄換了裝扮，就是為了來兌換那錠金元寶。不過他沒打算直接兌換，而是準備買些首飾。

“有什么新到的首飾？”秦玄隨意問道。

伙計眼前一亮：“客官來得正是時候，我們剛進了一批新貨，都是京城來的精品?！?

他連忙將幾個首飾盒擺在柜臺上，一一打開。各式金銀首飾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美輪美奐。

秦玄的目光在首飾間掃過，最后停在一套纏枝蓮圖案的金頭面上。這套首飾做工精細，圖案清雅，很適合雨柔的氣質。

“客爺好眼光。”伙計笑道，“這套首飾清雅大方，不知可還滿意？”

“還行，再拿些輕巧的銀飾來看看?！?

伙計連忙吩咐小廝去取，還讓人上了茶。趁這個空檔，他熱情地介紹著各種首飾的特色。

秦玄一邊聽著，一邊慢慢品茶。茶是上等的龍井，香氣清冽。

等小廝取來銀飾，秦玄又挑了兩套。一套是蝴蝶戲花的發釵，一套是流蘇墜子的手鐲，都很適合小桃的年紀。

“這副金飾加起來有一兩九錢重，銀飾二兩整，總計應當是二十五兩七錢。”伙計笑著報價，“小的給您打個折，二十五兩五錢如何？”

秦玄也不還價，直接應下。在這種大鋪子里，價錢一般都是公道的。

“我還有事要辦，東西一會兒來取?！彼统瞿清V金子，“先付錢，麻煩先把余錢給我。一個時辰內我來拿貨?！?

“沒問題！”伙計眉開眼笑，“老板您想要什么形式的找零？”

“有新鑄的十兩銀錠嗎？我要送人，舊的不太好看?！?

“正好有！”伙計連忙讓小廝去取。

不多時，秦玄腰間的金子已經換成了十錠嶄新的銀元寶，還有幾兩碎銀。重量分毫不差，這也是大鋪子的好處。

離開銀樓，秦玄又買了些糕點和小玩意。他記得小桃喜歡吃甜食，特意挑了些芙蓉糕和蜜餞。

天色漸晚，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秦玄一路向南，來到長寧橋下。

轉過彎，前面就是一座清凈的宅院。朱漆大門，青磚灰瓦，門前一對石獅子威風凜凜。

今晚，他打算一勞永逸地擺脫失業的困擾。

秦玄站在陳守德府邸門前，手中提著禮物。

今日已經觀察了縣衙眾人，他終于選定了最佳的突破口。

縣太爺孫星向來高居廟堂，對這等小事漠不關心。每日里除了應付公務，便是與幾位文人雅士吟詩作對，根本不會理會一個小小捕快的困境。

至于縣尉段鷹，那是捕頭周盛的連襟，找他無異于自投羅網。周盛早就看他不順眼，若是讓段鷹知道他想要謀求更好的差事，怕是連現在的捕快位置都保不住。

主簿梅澄倒是個清正之人，但今日見他言談舉止，便知此人心高氣傲。這樣的人最是不好相與，一個不慎就會碰得頭破血流。

反倒是這位縣丞陳守德，在縣衙多年，為人寬厚。今日被下屬當面頂撞，卻能不動聲色。這樣的人，最適合自己今晚的計劃。

秦玄深吸一口氣，抬手叩響了門環。

“咚咚咚”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像是敲在他的心上。

不多時，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仆打開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位是......”

“在下秦玄，特來拜訪陳大人?！?

老仆遲疑片刻，還是將他引入了府中。穿過一條長長的回廊，秦玄注意到廊下的石板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顯見這府中規矩嚴謹。

來到正廳，只見陳守德正在教孫兒習字。燭光下，老者的身影顯得格外慈祥。見到秦玄時，他明顯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秦大郎這是......”陳守德的目光落在秦玄手中的禮物上，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

“小侄特來拜訪大人。”秦玄微笑著將禮物放在桌上，恭敬地行了一禮。

那是一包上等新茶和一只陳年火腿，禮物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只是那包茶葉落在桌上時，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咯”響。

陳守德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豈會不明白這其中的玄機？那茶包里顯然另有乾坤。

“托祿，你先下去吧?！标愂氐聦χ鴮O兒揮了揮手。

小童依依不舍地放下毛筆，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未完成的字帖，這才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賢侄何必如此客氣？”待孫兒離開，陳守德這才開口，“你父親和我相交多年，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秦玄連忙又是一番謙遜。兩人都心知肚明，今晚這場拜訪必有所求。

廳堂里一時陷入沉默。陳守德端起茶杯，輕輕吹散漂浮的茶葉，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秦玄身上。

“我聽說最近你在衙門里遇到些麻煩，周捕頭對你頗有微詞。”良久，陳守德終于開口，“你今晚來，是為這事？”

“非也。”秦玄搖頭一笑。

“哦？”陳守德眉頭一挑，倒是有些意外了。

“小人今日是為波斯坊一案而來?！?

“波斯坊？”陳守德放下茶杯，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案子與你何干？”

“大人容稟，”秦玄正色道，“今日隨縣令大人查案，小人見那波斯坊內胡商云集，金銀貨物堆積如山。此等地方若不加以管束，恐怕日后必生事端?！?

陳守德輕輕點頭：“你說得不錯。今日之事或許只是個開端。那些胡商來路不明，若是藏著什么歹意......”

“所以小人以為，”秦玄壓低聲音，“不如趁此機會，上書云州府，請求在波斯坊增設一處巡防所?！?

陳守德猛地抬頭，眼中精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