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音凄厲得讓人心頭一顫。

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跌跌撞撞地沖到尸體前，顫抖著雙手翻開死者手臂，露出一片青色紋身。那紋身已經(jīng)有些褪色，卻依然清晰可見。

“我的兒啊！”老婦人痛哭失聲，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秦玄連忙上前攙扶，命人將老婦帶上堂來。老婦人的雙眼通紅，淚水不住地往下流。

“民婦陳氏，那是我兒陳九郎的尸首，絕不會認(rèn)錯！”她的聲音因為哭泣而有些沙啞，卻字字鏗鏘。

縣令眉頭緊鎖：“此話當(dāng)真？你如何確定？”

“那紋身是我親手刺的，怎會認(rèn)錯？”陳氏泣不成聲，“那是他十八歲那年，非要我給他刺上的......”

貓妖在籠中低聲道：“大人，胡商中有人害死陳九郎，又將他偽裝成自己模樣，借機(jī)逃脫。”它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的憤怒。

“小人與陳九郎相交莫逆，誓要為他報仇！”說到這里，貓妖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縣令眼前一亮：“你可有線索？”

“兇手身上的氣味，小人遠(yuǎn)遠(yuǎn)就能聞到。”貓妖說著，鼻子輕輕抽動了幾下，“只要大人準(zhǔn)許，小人愿意帶隊追捕！”

縣令當(dāng)即拍案：“準(zhǔn)！”驚堂木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本官命你即刻帶領(lǐng)捕快緝拿兇犯。此案暫且不結(jié)，待抓獲真兇再行審理！”

“退堂！”

衙役開始驅(qū)散圍觀的百姓。人群慢慢散去，但議論聲依然不絕于耳。這驚天大案的轉(zhuǎn)折，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云州城。

縣令癱坐在公案后，額頭上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淌，衣襟已經(jīng)被浸透了一大片。他抬手擦了擦額頭，手指卻止不住地顫抖。

堂下的秦玄神色從容，眼神中帶著幾分胸有成竹的意味。

“秦捕快...”縣令的聲音有些發(fā)澀，“這次要是抓不住兇手，本官這官帽子怕是要摘下來了。”

“大人放心。”秦玄嘴角微揚，眸光閃動，“一切盡在掌握。”

縣令看著秦玄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想到上頭給的最后期限，那根緊繃的弦又繃得更緊了。

“希望如此吧...”他喃喃自語，目光不自覺地飄向窗外。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轉(zhuǎn)眼間傳遍了云州城的大街小巷。茶館酒肆里，街頭巷尾間，到處都在談?wù)撝侵粫f人話的貓妖。

醉月樓里，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拍著桌子道：“我親眼看見那貓妖張嘴就說人話！那聲音，嘖嘖...”

“就是就是！”旁邊一個瘦小男子連連附和，“那聲音沙啞得嚇人，跟從地獄里爬出來似的！”

“我聽說那貓妖還認(rèn)出了兇手！”又有人插嘴道。

茶客們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仿佛自己都是案件的親歷者。酒樓里的說書先生更是抓住機(jī)會，編排出一段精彩的評書，引得滿堂喝彩。

這消息很快傳到了三理司和刑署，驚得那些官員們坐立不安。午時剛過，刑署就派了差官來江寧縣衙傳話。

“孫大人呢？”差官臉色陰沉。

“大人帶著捕快們?nèi)プグ阜噶恕！敝鞑久烦握驹谘瞄T口，臉上帶著無奈。

“去哪兒抓？”

“那只貓妖帶路，下官哪知道去了何處？”梅澄攤了攤手。

差官只好悻悻而歸。刑署的官員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也只能干等著。

“眼看著交卷時間就到了，”一位官員冷笑著說道，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桌面，“我倒要看看這個孫星能躲到哪里去！”

實際上，孫大人正在公堂上等著，一步未離。

他打量著面前這位身著官差服飾的瘦小漢子。這人叫陳瓢兒，是春風(fēng)坊里的藝人，以腹語表演聞名。

早上審案時那只“會說話”的貓，其實全靠這位陳瓢兒的腹語功夫。

秦玄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掰開貓嘴，從它喉嚨里拉出一根細(xì)線，線頭還系著塊火腿。這就是讓貓“開口說話”的秘密。

那塊火腿被貓吞下后卡在食道里，既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所以它才會不停干嘔。陳瓢兒則配合著貓的口型，用腹語發(fā)出“貓妖”的聲音。

“妙啊！”縣令忍不住贊嘆，“這一招可真是...”

秦玄淡淡一笑：“至于貓為什么會指認(rèn)尸體，更是簡單。那只貓原本就是陳九郎的寵物，被折磨得痛苦萬分的它，自然會第一時間撲向主人的尸體尋求幫助。”

“這...”縣令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好。

秦玄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遞給陳瓢兒：“這是答應(yīng)你的酬勞，記住，此事萬萬不可對外人提起。”

陳瓢兒接過銀票，連連點頭：“秦捕快放心，我明白的。”

待陳瓢兒離開后，縣令才長出一口氣：“秦捕快，你這一招可真是...高明啊！”

秦玄微微一笑：“大人過獎了。不過是借用了些小伎倆罷了。”

“可是...”縣令皺眉道，“這樣做，真的能抓到兇手嗎？”

“大人且看著便是。”秦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夜幕降臨，江寧江三津渡口。

江面在這里收窄如葫蘆口，向東延伸直通大海。白天這里還有官船巡邏，此時卻只剩下兩岸零星的燈火和皎潔的月光。

一艘小漁船正在江面上緩緩前行，船上兩個戴著斗笠的“漁夫”正在劃槳。江水拍打著船舷，發(fā)出輕微的響聲。

“秦捕快，”其中一人壓低聲音說道，身子微微前傾，“我把整個前程都壓在這上面了，要是今晚抓不到人...”

說話的正是縣令，此刻他穿著短衫，褲腳高挽，活像個老實巴交的漁夫。月光下，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慮。

“大人放心，”秦玄輕聲道，手中的船槳有節(jié)奏地劃動著，“我們讓那只'貓妖'的消息傳了整整一天，就是要讓兇手知道，那只貓能帶我們找到他們。”

“他們現(xiàn)在一定慌了，唯一的逃生之路就是趁夜順江而下。只要我們守在這里，就一定能抓到他們。”

縣令嘆了口氣，望著漆黑的江面：“你這是在賭啊...”

“說實話，秦捕快。”縣令忽然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后怕，手指摩挲著衣袖，“我之所以敢配合你演這出戲，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那只貓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那東西確實邪門。”秦玄輕笑一聲，目光依舊警惕，“我第一次見到它時就知道，它一定能唬住那兩個犯人。那雙眼睛，就像能看透人心一樣。”

縣令不由打了個寒顫，“可不是么！彩排的時候，陳瓢兒配合它說話那一幕，嚇得我渾身發(fā)麻。明知道是假的，可那感覺...就好像真的有鬼魂附體一樣。”

他回想起那天的場景，陳瓢兒突然倒地，然后用完全不同的聲音說話，那種詭異的感覺至今難忘。即便知道這是事先安排好的，但當(dāng)時在場的每個人都被嚇得不輕。

“所以我們的計劃才會成功。”秦玄瞇起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那兩個犯人看到貓妖當(dāng)眾說話，肯定也會和我們一樣震驚。幾百個目擊證人，誰還敢說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