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小倩搖頭，“他從不在這里留宿，天一亮就走了。不過...”她突然想起什么，“有一次我看到他的腰帶上別著一塊玉佩，上面似乎刻著'靖'字。”

這個細節(jié)讓錢明遠心頭一緊。安王府的人！這下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

“很好，你帶來的消息非常重要。”錢明遠定了定神，“此事你立了大功，但切記守口如瓶。”

小倩聞言大喜，立刻湊上前去：“讓小女子替您更衣如何...”

“案情緊急，本官告辭。”錢明遠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大人且慢。”小倩突然神秘一笑，“奴家這里有個新鮮玩意，保準(zhǔn)大人喜歡。”

錢明遠皺眉，正要開口，卻見小倩已經(jīng)閃身進了屏風(fēng)后。片刻后，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面前。

白衣勝雪，青絲如瀑，頭戴金鳳冠，手持空白奏折。那姿態(tài)，那眼神，活脫脫就是一個“女帝”。

“趙卿，竟敢見到本王還不行禮？”

錢明遠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終于明白為何連衛(wèi)元博那樣的偽君子都難以抗拒了。這哪里是什么清倌人，分明是個極其危險的女人。

“大膽！”錢明遠厲聲喝道，“竟敢冒充圣上，這可是死罪！”

小倩卻不慌不忙，款款走來：“大人何必如此動怒？這不過是個小小的游戲罷了。衛(wèi)大人就最喜歡這一出呢。”

錢明遠心中一驚，這個女人不簡單，她不僅掌握著衛(wèi)元遠的秘密，更懂得如何利用這些秘密。如果讓她繼續(xù)留在這里...

“本官記下你的功勞了。”錢明遠沉聲道，“改日自會有賞。”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房間。胡同外，陳錚正靠在馬車上打盹，忽見錢明遠匆匆而來。

“大人這是...”

“莫問，速去衙門！”錢明遠鉆入車廂，長出一口氣。額頭上的冷汗還未干透，他的心跳依然未能平復(fù)。

馬車在石板路上顛簸前行，錢明遠的思緒也跟著起伏不定。這件事太大了，他必須找人分擔(dān)風(fēng)險。但能相信的人又有幾個？

安孫暗中調(diào)集火器，這背后必然牽扯到更大的陰謀。而那個叫小倩的女人，又是否真的只是一個清倌人？她那熟練的模仿，那份從容，都讓人不寒而栗。

錢明遠驅(qū)車趕往青龍衛(wèi)時，皇宮內(nèi)的氣氛卻顯得格外凝重。陰云密布的天空下，宮墻愈發(fā)顯得高聳森嚴(yán)。

鳳儀殿內(nèi)，檀香裊裊升起，柳玉華正在聽取女官的匯報。她手中捏著一份折子，眉頭緊鎖。

“陛下，天衙那邊說...說已經(jīng)盡力了。”蘇愫小心翼翼地措辭。

“盡力？”柳玉華冷笑一聲，“兩個月前的事情，現(xiàn)在才報上來，這就是他們所謂的盡力？”

蘇愫垂下頭，不敢直視龍顏。殿內(nèi)一時寂靜，只有檀香緩緩燃燒的聲響。

“這韓巖，是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柳玉華將手中的折子重重拍在案上，茶盞微微震動，“先是司馬德潛入京城，現(xiàn)在又讓火器匠人不翼而飛。這京城成什么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陛下息怒。”蘇愫輕聲勸慰，“韓督公為人謹(jǐn)慎，只是這次事發(fā)突然...”

“謹(jǐn)慎？”柳玉華打斷她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你倒是替他說話。這京城的治安，難道不該是天衙的責(zé)任？”

蘇愫噤若寒蟬，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柳玉華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窗外的瑤華園里，幾只喜鵲在枝頭跳躍，發(fā)出聒噪的叫聲。她輕輕揉了揉眉心，語氣緩和了些：“罷了，是朕對禁衛(wèi)營疏于防范。”

“君上政務(wù)繁忙，已是極為辛苦。”蘇愫見縫插針地說道。

柳玉華轉(zhuǎn)過身，目光落在案上的一份密折上：“說起來，錢明遠這些日子如何？”

蘇愫面露不悅：“那廝依舊跋扈，前日還與武部衛(wèi)郎中的侄子動了手。”

“哦？”柳玉華來了興趣，“他贏了？”

“...贏了。”蘇愫咬牙道，“那衛(wèi)家侄兒被打得鼻青臉腫，現(xiàn)在還躺在床上養(yǎng)傷。”

柳玉華輕笑：“倒也不負朕的期望。”

蘇愫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道：“陛下，那錢明遠太過張狂，若不加以約束...”

“夠了。”柳玉華揮手打斷，“去告訴韓巖，如此處置讓寡人很不痛快，讓他繼續(xù)查。至于錢明遠...朕自有安排。”

“是。”蘇愫福身退下。

與此同時，青龍衛(wèi)后衙。

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歐陽正正在處理公務(wù)，忽聽外面?zhèn)鱽砟_步聲。

“大人。”錢明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歐陽正抬頭，看到錢明遠正笑瞇瞇地站在門口。他眉頭一皺：“你又來做什么？”語氣雖不善，卻比上次和緩許多。

錢明遠大步走進來，拱手作揖：“來向大人道謝。”

“空手道謝？”歐陽正放下手中的公文，目光在錢明遠身上打量。

“大人何出此言？”錢明遠神秘一笑，在歐陽正對面坐下，“卑職這次可是帶來了大案線索。”

“大案？”歐陽正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小子又想攀咬誰？上次相國府的事情還沒完，你就按捺不住了？”

錢明遠正色道：“此番并非丞相，是長寧道，安王府。”

“噗！”

老司監(jiān)一口茶水噴了出來，茶水灑在案上的公文上。他顧不得擦拭，瞪大眼睛看著錢明遠：

“你說的是安王府？”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

錢明遠神色平靜，不卑不亢地回應(yīng)：“正是。”

“安王府。”錢明遠重復(fù)道，“大人應(yīng)該知道，最近京城里失蹤的那些火器匠人...”

歐陽正連忙揮手示意他住口，快步走到門口張望了一番，確定無人后才關(guān)上門。

“你小子瘋了不成？”歐陽正壓低聲音，“安王府也是你能隨便議論的？”

錢明遠不以為意：“大人，您聽我說完。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那些失蹤的火器匠人，很可能被人秘密送到了安王府。”

“證據(jù)呢？”

“還在收集。”錢明遠從懷中掏出一份名單，“這是那些失蹤匠人的名字和住處，大人可以派人去查證。另外...”

他壓低聲音：“我還發(fā)現(xiàn)，安王府近來頻繁與西北幾個軍鎮(zhèn)來往密信。”

歐陽正面色凝重：“你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這個...暫時不便說。”錢明遠露出為難之色，“但我可以保證消息準(zhǔn)確。”

歐陽正沉默良久，才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