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明遠這才意識到可以開動，他確實餓了，面對滿桌珍饈，也不客氣地吃了起來。他暗中觀察著女帝的進食速度，發現她的食量遠超常人。這倒是讓錢明遠有些意外，不過想到她修煉武功，消耗巨大，倒也在情理之中。
男人的好勝心莫名涌上心頭，他暗暗加快了進食的速度。一時間，房內只剩下兩人用餐的聲響。筷子與碗碟相碰，發出細微的聲響，在這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差不多過了十五分鐘，兩人幾乎同時放下筷子。
“吃飽了？”柳玉華用絲帕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錢明遠臉上。
“是。”錢明遠點頭。
“味道如何？”
“尚可。”錢明遠如實回答。雖說御膳房的手藝確實不錯，但對他來說，總覺得少了點煙火氣。
柳玉華微微挑眉，顯然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評價。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若有所思。
“宮中的御廚手藝不合你的口味？”
“倒也不是。”錢明遠斟酌著用詞，“只是與民間的煙火味道不同。”
柳玉華輕笑一聲：“你倒是實誠。”
她吩咐宮人撤下餐具，又上了茶。待房門關閉，只剩下兩人時，女帝的神色驟然一變。
“你早就知道會有今天？”柳玉華問道。
錢明遠微微一笑：“不過是運氣好些。”
“運氣？”女帝輕笑，“你這個'運氣'，可是讓不少人寢食難安啊。”
“那些人，本就該寢食難安。”錢明遠抬頭，直視女帝的眼睛，“陛下說是不是？”
柳玉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身，緩步走下臺階。她的目光落在錢明遠身上，帶著幾分探究：“你就不怕，本宮也在那份名單上？”
“若是陛下在名單上，”錢明遠神色不變，“臣就不會把名單交給陛下了。”
女帝聞言一愣，隨即笑了：“好一個伶牙俐齒。”
“臣不敢。”
“馮謙的檢舉奏章，是你逼他寫的吧？”
錢明遠心中一凜，但面上不顯，起身拱手：“陛下明察，確是微臣所為。”
“他為何會聽你的？”柳玉華的目光如刀，仿佛要將他剖析。
“臣借用了陛下威名，但并未直接提及陛下。”錢明遠坦然道。
“所為何事？”
“為求自保。”錢明遠直視女帝的眼睛，柳玉華目光如電，在他臉上逡巡：“今日衛元博彈劾你，你可知情？”
“略有察覺，但不知具體內容。”
“詳細說說。”
錢明遠便將自己如何發現衛元博手下的蹤跡，又如何設計讓馮謙倒戈，最后引衛元博上鉤的經過娓娓道來。說話間，他注意到女帝的表情變化，時而凝重，時而若有所思。
“你是故意設局？”柳玉華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
“是。”錢明遠坦然承認，“他想要我的命，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柳玉華沉默片刻，忽然問道：“這些計策，可是你一人所想？”
“回陛下，確是臣獨自謀劃。”
女帝蹙眉，突然喝道：“抬頭！”
錢明遠抬眼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威壓撲面而來。這一刻，錢明遠只覺自己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女帝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正在他的靈魂深處搜尋著什么......
汗水順著錢明遠的額角滑落，但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這種壓迫感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仿佛整個人都被禁錮在一個無形的牢籠中。
柳玉華站起身，在房間里踱步。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為她清冷的身影鍍上一層銀輝。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見你嗎？”她突然問道。
錢明遠一怔：“請陛下明示。”
“因為你讓我感興趣。”柳玉華轉身，目光灼灼，“一個小小的使君，能在短短時間內布下這樣的局，要么是運氣，要么...”她頓了頓，“是有人在背后指點。”
錢明遠心頭一緊，但面上依舊平靜：“臣只是依據形勢行事，實在算不上什么高明手段。”
“是嗎？”柳玉華輕笑，“那衛元博為何會上當？”
“因為他太急切。”錢明遠道，“想要盡快除掉臣，反而中了圈套。”
“你很了解他？”
“不敢說了解，只是...”錢明遠斟酌著用詞，“每個人都有弱點。”
錢明遠見她沒有動怒，便趁機將自己從雪柔口中發現的線索和推測娓娓道來。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將每個細節都描述得清晰明了。
“所以，你懷疑這是清明會針對韓巖的殺局？”柳玉華蹙眉，神色凝重。
“只是臣的推測。”錢明遠謙遜道，“若那術士真有通天本領，臣能活命實屬僥幸。”
柳玉華突然抬起雙手，
錢明遠瞬時覺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全身，那力量宛如實質，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體內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每一個毛孔都在這威壓下瑟瑟發抖。
他想要匍匐在地，但身體卻紋絲不動。更令他驚異的是，在這股幾乎令人窒息的威壓下，他的意識竟出奇地清醒。
“這就是修士的力量？”錢明遠心中暗道，眼角余光瞥見殿內的宮女太監們早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威壓之下，錢明遠的衣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正在一寸寸地侵入他的身體，仿佛要將他的每一寸血肉都檢查個遍。
汗水順著額角滑落，他強忍著不適，將所有異樣的念頭壓下。此刻的他，就像一個在暴風雨中搖搖欲墜的小船，隨時可能傾覆。
殿內一片寂靜，只有青銅香爐中的檀香緩緩升騰，在這壓抑的氣氛中顯得格外清晰。
時間悄然流逝，那股威壓終于如潮水般退去。
錢明遠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襟已經被冷汗浸透，他大口喘息著，抬頭看向端坐在龍椅上的女帝。
柳玉華神色淡然，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茶盞邊緣，淺抿一口茶水。她的目光落在錢明遠身上，平靜得看不出絲毫波瀾：“朕聽聞你抓捕司馬德時遭遇術士襲擊，故而替你檢查一番。”
錢明遠心頭一緊，強自鎮定道：“請問陛下...結果如何？”
他的聲音略顯嘶啞，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
“無礙，些許損傷已被朕撫平。”柳玉華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你不值得他全力出手。就像碾死一只蟲子，也不會用盡全力。”柳玉華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深意。
錢明遠暗自松了口氣，看來自己的秘密并未暴露。但他隨即又繃緊了神經，因為他察覺到女帝的目光變得越發深邃。
殿內的氣氛再次凝重起來。
柳玉華放下茶盞，瓷器與托盤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直視著錢明遠，眼神銳利如刀：“朕很好奇，你今天展示的本事，與過往傳聞大不相同。”
來了！
錢明遠心中一凜，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考驗開始。額頭的汗珠再次滲出，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