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冷哼一聲，轉身對駱養性道：“明日將此人移交刑部，依法處置。把這廝的人頭送去易縣，平息民憤。”

“遵旨。”駱養性躬身應道。

“還有，”崇禎停頓片刻，“務必盡快找到易縣的地方父母官，他才是關鍵。”

回宮的路上，崇禎眉頭緊鎖。易縣的暴亂表面上看只是一起普通的民變，但實際上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必有政治目的。

錦衣衛們手持火把，護送皇帝穿過寂靜的皇城。自打今年結束草原征程，紫禁城的守衛力量加倍，晝夜輪值，戒備森嚴。

次日，大殿內依然空無一人。

朝臣們在外焦急等候，沈棨被抓后，宣府總督一職空缺，總要有人去接任。可皇帝一直不上朝，這可如何是好？

“王大人，您說陛下這是何意？”一名官員低聲詢問吏部尚書王永光。

王永光捋著胡須，面色凝重：“陛下自有考量，我等靜候便是。”

就在這時，一名小吏匆匆跑來：“王大人，刑部那邊已經開審韓允樂了！”

眾臣聞言，不由得交頭接耳起來。

與此同時，刑部大堂上。

“韓允樂，你可知罪？”刑部尚書厲聲喝問。

韓允樂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小人知罪...”

“強搶良田，殺害百姓，罪無可恕！”刑部尚書重重一拍驚堂木，“來人，推出去斬首示眾！”

當日下午，韓允樂就在菜市口被處斬。人頭立即送往易縣，百姓們得知韓允樂伏法，暴動情緒頓時平息了許多。

新任官員與暴亂首領們展開談判，表示朝廷將徹查此案，并承諾為死者修建宗祠。很快，聚集的民眾也就漸漸散去。

就在這一天，軍委會任命了新的宣府總督——洪承疇。

洪承疇現任陜西承宣布政使司右參政，雖是地方官，但品級不低，是從三品文官。這半年來，他一直在京城大學軍事學院學習。

乾清宮內，崇禎接見了洪承疇。

“臣參見陛下！”洪承疇恭敬叩首。

崇禎親自將他扶起：“將軍不必拘束。你去年剿滅高迎祥有功，本官一直琢磨著如何重用你。”

“臣惶恐，此皆陛下圣明...”

“好了，”崇禎打斷他的客套，“宣府軍政混亂，需要一個能力出眾的人去整頓。微微翻閱了你的軍學檔案，覺得你最適合這個位置。”

洪承疇心頭一震。宣府，那可是兵家要地，更是近來軍中腐敗最為嚴重的地方之一。

“臣...臣恐怕...”洪承疇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在猶豫什么？”崇禎轉過身，目光如炬，“難道你覺得自己擔不起這個重任？”

洪承疇連忙叩首：“臣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宣府軍政錯綜復雜，臣怕...”

崇禎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正因為復雜，所以朕才選你。”他走到洪承疇面前，“你知道張家口的事吧？”

洪承疇身子一震。誰不知道張家口的事？那座被轟開的城樓，至今還在訴說著皇帝的決心。

“知道就好。”崇禎的聲音沉了下來，“軍中只允許統一的意見，那就是朝廷的聲音。軍中腐敗，朕絕不姑息。”

殿內一時寂靜，只有檀香緩緩升騰。

“起來吧。”崇禎回到龍椅上，“朕給你一個月時間準備，然后去宣府上任。記住，軍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保家衛國。”

“臣遵旨！”洪承疇重重叩首。

離開皇宮時，寒風吹得洪承疇衣袍獵獵作響。他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皇帝的每一句話都在他腦海中回響。

一個月后，洪承疇抵達宣府。

表面上看，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新任總督上任，舊的總兵侯世祿被升為左都督調回京營。但暗流涌動，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息。

“大人，您看這個...”幕僚遞上一份名單。

洪承疇接過來，目光在上面掃過。這是一份詳細的軍需記錄，但其中的數字顯然經過了做手腳。

“放著。”他輕聲說，“先別聲張。”

幕僚欲言又止：“可是...”

“監察院的人很快就到。”洪承疇望向窗外，“讓他們來查比我們自己動手要好得多。”

果然，三天后，黃得功率領調查小組抵達宣化城。他們打著復查沈棨案件的旗號，讓所有人都放松警惕。

新任總兵曹文詔也適時到任。這位在遼東戰場上戰功赫赫的將領，被崇禎親自召見過。

表面上看，宣府一片祥和。各級官員都在忙著接待新上任的長官，一切都顯得那么正常。

直到第五天，風暴驟起。

“拿下張知遠！”黃得功一聲令下，士兵們沖進了副總兵的府邸。

張知遠還在睡夢中就被拿下了。當他看到黃得功手中的證據時，臉色瞬間慘白。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

“私賣軍糧、克扣軍餉，證據確鑿。”黃得功冷笑，“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當天下午，又有人舉報張家口游擊將軍李常山同罪。兩人連夜被押解進京。

一場雷霆風暴在宣府展開。調查小隊開始大刀闊斧地清查，從軍需倉庫到賬簿記錄，無一遺漏。

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帝都，震動朝野。這時人們才明白，之前的種種安排不過是皇帝的手段。他要的，是一場徹底的整頓。

“陛下，宣府的情況比預想的還要嚴重。”黃得功的密奏送到崇禎手中。

崇禎看完奏折，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他給了那些配合的人該有的獎賞，讓大家都以為他學會了妥協。但他們不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繼續查！”崇禎在折子上批復，“一個都不要放過！”

宣府的風暴越刮越烈。一個接一個的官員被查出問題，有的貪污軍餉，有的私賣軍糧，更有甚者勾結外敵。

洪承疇站在城頭，看著遠處連綿的長城。寒風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但他的心卻異常平靜。

“大人，又抓到幾個。”幕僚匆匆趕來報告。

“押好了，別讓他們串供。”洪承疇淡淡地說。

幕僚猶豫了一下：“大人，他們都是些小官，要不要...”

“皇上說了，一個都不放過。”洪承疇轉身，目光堅定，“軍中的毒瘤，就是再小也要除掉。”

與此同時，京城里也不太平。那些被調回京營的將領們坐立不安，生怕自己也被查到。

“陛下，是不是...查得太急了些？”有大臣小心翼翼地建議。

崇禎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如電：“太急？那些士兵餓著肚子守邊疆的時候，怎么沒人說急？那些軍餉被克扣的時候，怎么沒人著急？”

大殿內一片寂靜，沒人敢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