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九州把車停在路邊，宋杰推開車門。夕陽的余暉灑在街道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杰哥，到家了。”錢九州探出頭，笑嘻嘻地說。

一股濃郁的菜香突然飄來，宋杰愣住了。這香味，是從自家飄出來的？他站在原地，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氣。

“咦？宋叔今天下廚了？”錢九州也聞到了香味，咽了咽口水，“杰哥，要不要請兄弟去蹭頓飯？”

宋杰沒有理會他的玩笑，快步走向家門。推開房門的瞬間，滿屋的香氣撲面而來。餐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菜肴，有紅燒肉、清炒青菜、番茄炒蛋...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

廚房里傳來鍋鏟翻炒的聲音，宋守德的身影在里面忙碌著。

“老宋，今天是什么日子？”宋杰站在門口問道，聲音有些發緊。

“你小子在數學課上解出了一道難題，孫老師特意打電話告訴我的。”宋守德的聲音從廚房飄出來，“這不，高興，多炒幾個菜。”

宋守德端著最后一盤菜從廚房走出來，看到宋杰的瞬間愣住了。他手里的盤子差點掉在地上，目光死死盯著兒子的頭頂。

“看什么看，頭發剪短了點兒。”宋杰摸了摸腦袋，故作輕松地說。

看著父親那張熟悉的臉，宋杰眼眶一熱。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前世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閃現。母親和妹妹在高考前夜因煤氣爆炸離世，連尸骨都找不到。而他那時還在帝城當童飄絮的舔狗，對家里的事情毫不關心。最后，父親在絕望中選擇了跳江。等他醒悟時，一切都太遲了。

“寸頭好啊，清爽，像個學生樣。”宋守德笑著說，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以前讓你剪頭發跟要你命似的。”

宋杰抹了把眼睛：“以前太混蛋了，真是難為你了。”

“你小子今天怎么了？”宋守德放下盤子，走過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老李說的沒錯，你是真想通了。”

廚房里的油煙味還未散盡，父子倆站在餐桌旁，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老葉，你放心，保證認真用功讀書，一定為咱們家族爭光。”宋杰深吸一口氣說道。

“這話我愛聽。”宋守德滿意地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我們家族歷來重視教育，就你這幾年不務正業。現在回頭還不晚，實在不行再留一年級。”

宋杰挺直腰板：“用不著留級，我給你考個京大。”

“你要真考上京大，你媽非得告訴全世界你是她兒子不可。”宋守德笑著搖頭，眼中卻閃過一絲擔憂。

宋杰心里一酸，母親是教育局副局長，因為他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沒少被人說閑話。每次開會，別人都會意有所指地說些風涼話。

“老宋，晚飯我得出去，麻煩幫我帶兩份外賣回去？”宋杰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晚自習的時間了。

“這不還早著呢嗎？”宋守德疑惑地問。

“我要去自習室看書。”

一聽是學習，宋守德二話不說就去打包。等打完才發現不對：“兩份是給誰的？”

“給錢九州，那胖子吃得多。”

宋守德點點頭，又多加了些菜。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他若有所思地摸出了手機。

“喂，老孫，下班了沒？來我這喝兩杯。”

“韋芳？放心，她最近都不怎么過來了。估計得等到中午才能到，宋杰在家的時候她從不來。”

“快點過來，酒都準備好了。”

電話那頭的孫守德掛了電話，趕緊給家里打過去。

“老婆啊，今晚學校來領導，要去應酬，我就不回去吃飯了。”

“哪有那么多領導？咱們可是縣里最好的高中，上面關心是應該的。”

“放心，我肯定不會喝多。車來了，先掛了。”

說完，孫守德火速奔向宋守德家。不到二十分鐘，他就出現在了宋守德家門口。

一個多小時后，兩人已經喝得東倒西歪，酒瓶橫七豎八地倒在桌上。

“老孫啊，多虧你教導我這逆子。”宋守德打著酒嗝，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在這所學校里面，還沒有我帶不出成績的孩子。”孫守德得意地說，舉起酒杯又要喝。

“那道難題，該不會是抄的吧？”宋守德突然問道。

“你這是不信我啊？”孫守德放下酒杯，正色道，“我讓他講解的時候，比我講解得還要透徹。他說是同桌教他的，那小姑娘剛轉學來沒多久，是你們宋家的福星啊。”

宋守德眼睛一亮：“那小姑娘長得怎么樣？”

“鄉下來的，瘦瘦的。不過你兒子眼里只有童飄絮，根本看不上同桌。”孫守德搖頭晃腦地說。

“童飄絮？司徒雨的女兒？”宋守德的酒似乎醒了幾分。

“對，就是當年你死追追不上的那個司徒雨，她閨女繼承了她的好相貌。”

宋守德苦笑：“這小子可別跟我一樣，追了半輩子一場空。”

“現在的年輕人管這叫舔狗。”孫守德搖頭，“我批評他幾句，這小子就扎我半個月輪胎。”

“哈哈，也就敢對你的車子下手。”宋守德笑道，“他打包兩份飯，估計是給那童飄絮送去的。”

“果然是父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宋守德趕緊轉移話題：“別說這個了，喝酒喝酒。”

與此同時，宋杰已經來到了教室。第二輪自習結束以后，他拿著保溫飯盒走到柳依依的座位前。

“小竹芽，給你，夜宵。”

柳依依一愣：“我已經吃過飯了。”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這是我爸特意讓我帶給你的，聽說你在給他補課輔導。”宋杰把飯盒放在她桌上。

“我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柳依依為難地說，眼神閃爍。

“吃不完倒掉就是。”宋杰打開飯盒，香味瞬間彌漫整個教室。

錢九州立刻湊過來：“杰哥，有我的份嗎？”

“你不是要減肥嗎？”

錢九州只好忍痛作罷，但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盯著飯盒。

“宋杰，我真的吃不下了。”柳依依看著宋杰不斷往她碗里夾菜，有些無奈。

“那給我點米飯吧，我爸給我打得太少了。”宋杰把大半碗米飯倒進自己碗里。

看著柳依依一點點把飯菜吃完，宋杰心里暖暖的。他知道，這對于從小生活在農村的柳依依來說，可能是吃過最好的一頓飯了。

教室里的燈光很亮，照在柳依依清瘦的臉上。她低著頭，一口一口地吃著飯，眼睛里似乎有光在閃動。宋杰知道，她一定在想著遠在農村的父母和弟弟。

這時，教室后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影站在門口。

“宋杰，你在這啊。”是童飄絮的聲音。

宋杰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吃飯。前世的他可能會立刻跳起來，像條哈巴狗一樣圍著童飄絮轉。但現在，他只想好好地陪柳依依把這頓飯吃完。

童飄絮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宋杰會是這種反應。她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最后轉身離開了。

“宋杰...”柳依依輕聲開口。

“吃你的飯。”宋杰打斷她，“我爸的手藝不錯吧？”

柳依依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感動。這是她來到縣城后，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