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處人不多，整個鎮(zhèn)上的初中新生還不到三十人。大多數(shù)人讀完小學(xué)就回家種地了，覺得初中沒什么用。走廊里回蕩著零星的說話聲，顯得格外冷清。

艷鳳的班主任是個年輕女老師，看到錢旭送妹妹來上學(xué)時明顯有些意外。她翻開花名冊，仔細核對著信息。

“學(xué)費六塊，書本費八塊。”女老師說道，“另外食堂有兩種飯，九塊錢是大米白面，便宜的就是粗糧套餐。”

“那就…”

“二哥，我?guī)э埦托小！逼G鳳趕緊拉住錢旭的袖子，眼中帶著懇求。

“我不差這點錢。”錢旭皺眉。

“求求你了，我真的可以帶飯。”艷鳳眼眶都紅了，聲音微微發(fā)顫，“我知道你很辛苦…”

錢旭看著妹妹倔強的樣子，心里一陣發(fā)堵。他知道艷鳳是心疼家里的開支，可正是這份懂事，才讓他更加心疼。

“好吧。”錢旭最終妥協(xié)，只交了十四塊錢學(xué)雜費。

“十點開課，今天就不要走了。”女老師說著，遞過一張課程表。

錢旭掏出兩塊錢給艷鳳：“買點文具和零食。”

“不要…”

“再推辭我就給你一個暴扣。”錢旭板起臉，語氣卻是寵溺的。

“謝謝二哥。”艷鳳接過錢，眼里閃著淚光。

“別想那么多，好好學(xué)習(xí)就是。”錢旭笑道，“以后二哥開大公司還等著你幫忙呢。”

“嗯！以后我一定會幫你的！”艷鳳重重點頭，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看著艷鳳蹦蹦跳跳地跑開，錢旭轉(zhuǎn)身往鎮(zhèn)上的鐵匠鋪走去。

鐵匠鋪在鎮(zhèn)子偏僻處，遠遠就能聽到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拇蜩F聲。院子里堆著各種廢鐵，有的已經(jīng)銹跡斑斑。門口掛著“馬家鐵匠鋪”的木牌，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有些模糊。

院子里，兩個年輕人正在打鐵，一個揮舞大錘，汗水順著臉頰滑落；一個夾著燒紅的鐵塊，專注地觀察著火候。旁邊一個中年人一邊磨刀一邊指點，不時發(fā)出幾聲咳嗽。

“客人要打什么？”中年人放下磨刀石，笑著迎上來。他臉上帶著職業(yè)匠人特有的憨厚。

“一把菜刀，一柄狩獵專用的利刃，要用百煉鋼。”錢旭開門見山地說。

“百煉鋼可不便宜啊，普通鋼材就夠用了。”中年人憨厚地說。

“就要百煉鋼，多少錢？”錢旭態(tài)度堅決。

“菜刀五塊，匕首四塊。”中年人報出價格，“保證都是手工鍛打數(shù)百次，如果有問題隨時來換。”

“什么時候能拿？”

“明天中午就行，您先看看要什么樣式。”

中年人拿出一本牛皮紙的刀型譜，上面畫著各種刀具樣式。紙張已經(jīng)發(fā)黃，邊角都有些卷曲了。

“這是祖?zhèn)鞯模俊卞X旭翻看著問道。

“是啊。”中年人笑道，“我們家祖上就是打鐵的，這本子傳了四代了。”

錢旭仔細挑選了樣式，付了一塊錢定金。中年人受寵若驚，連聲保證一定打好。看著對方認真的樣子，錢旭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離開鐵匠鋪，錢旭沒有直接回家，最終停在一棟百來坪的古樸宅院外。這房子位置極好，就在徐九德收購站對面，門前還有個不小的院子。

房子大門緊閉，但錢旭知道主人在哪。他轉(zhuǎn)身往青溪河邊走去，腳步輕快，心里已經(jīng)有了計劃。

果然在河邊看到一個戴草帽的老人，正在釣魚。老人坐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身邊放著個小木桶，神情專注。

“大爺，釣到魚了嗎？”錢旭走過去，遞上一根煙。

“釣了條小鯽魚。”老人指了指旁邊的桶，“我不抽煙，謝謝。”

“這可不小了，大板鯽啊。”錢旭看了眼，是條半斤重的鯽魚，鱗片在陽光下泛著銀光。

“你也釣魚？”老人抬頭打量著錢旭。

“是啊，就是今天沒帶竿子。”

兩人聊起釣魚的經(jīng)驗，錢旭對水溫、風(fēng)向、釣位侃侃而談。他說起不同季節(jié)魚的習(xí)性，各種餌料的特點，連釣竿的選擇都能說出一二三來。老人原本以為他是個新手，聽著聽著卻發(fā)現(xiàn)這年輕人懂得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放下魚竿，認真地問道。

“我姓錢，叫錢旭。”

“來，試試我這竿子。”老人遞過竹竿，眼中帶著幾分考驗的意味。

錢旭接過來看了看，這竿子太粗糙了，用的還是最傳統(tǒng)的悶桿釣法。他換了個新鮮的蚯蚓，采用逗釣法。竿子輕輕晃動，餌料在水中若隱若現(xiàn)。

沒兩下就中魚了，一條比老人剛才那條還大的鯽魚。魚兒在水面上掙扎，濺起一片水花。

“小伙子有兩下子啊。”老人眼睛一亮，語氣中帶著贊賞。

“是大爺打窩打得好。”錢旭笑道。

兩人一起釣了兩個小時，收獲十多條大板鯽。期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氣氛融洽。

“今天釣得開心。”老人收竿時說道，目光意味深長，“你找我應(yīng)該不只是釣魚吧？”

“確實，想借用您的房產(chǎn)經(jīng)營點小買賣。”錢旭直言不諱。

“做什么生意？”

“開個收購站。”

老人沉思片刻：“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您說。”

“每月陪我釣兩次魚。”

“這是應(yīng)該的。”錢旭笑道。

回到老人家，簽了租房合同，一年一百塊錢租金。這個價格在鎮(zhèn)上算是很便宜了，但錢旭知道不是錢的問題，老人是真的喜歡釣魚，更喜歡有人陪他說話。

看著手里的合同，錢旭松了口氣。計劃的第一步總算完成了，下一步，就是把金耳賣了，開始收購站的生意。

錢旭又去了派出所，站在戶籍室的窗口前，遞上身份證，輕聲問道：“請問我的戶口本辦好了嗎？”

窗口里的女警翻找了一會兒，遞出一本嶄新的戶口本：“好了，這是你的。”

錢旭接過戶口本，翻開第一頁，戶主錢旭，妻子孫巧云，女兒錢曉霞。看著這三個名字，他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手指輕輕撫過紙頁，那種嶄新的觸感讓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