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封魔關的，只有“寧武德”三個字，和他奮斗一生的傳說。那些血與火的歲月，那些生與死的抉擇，都化作了一個個故事，在軍營中流傳。

錢鐵軍端著剛炒好的菜走出來，望著寧老蹣跚的背影，低聲問道：“寧老的傷，真的沒辦法治了嗎？”

氣氛頓時沉重起來。幾個老兵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都帶著說不出的苦澀。

“其實...”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兵嘆了口氣，聲音沙啞，“盧老前些日子獨自闖入魔淵，斬殺了一頭圣獸。用圣獸之血配合魔晶，是能治好寧老的。”

“可寧老不愿意。”另一人接話道，眼角有些濕潤，“說是年紀大了，累了，心里只想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安靜地度過余生。”

“但我們都明白，”一個年輕些的老兵插嘴道，語氣中帶著憤懣，“寧老是舍不得用。圣獸何其珍貴，就連玄閣想要完整斬殺一頭都極其困難。盧老這次更是帶著重傷才勉強回來，還惹得魔族大怒，多次沖擊封魔關。”

“寧老大概覺得，這些珍貴的資源，應該用來培養年輕一代的強者，而不是浪費在他一個將死之人身上。”

說到這里，老兵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繼續說道：“可寧老為什么不配？他的親人全都死在封魔關上，他把一生都獻給了凡人界。多少人盼著他回去坐鎮，只要他在，魔族就休想前進一步！”

話音落下，眾人陷入沉默。暮色漸深，營地里升起裊裊炊煙。遠處，寧老的身影漸漸模糊在暮色中，仿佛要與這片他守護了一生的土地融為一體。

“寧老，您聽到了嗎？他們都在談論您的事跡。”蘇醒站在窗邊，目光透過玻璃望向院子里那群正在熱烈交談的老兵們。夕陽的余暉灑在他們身上，為每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寧老倚在藤椅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他的目光飄向遠方，仿佛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段崢嶸歲月。“那群臭小子，一個個都在吹噓當年的事。”

“我聽他們說，您當年帶領虎衛隊，創下了不少戰績。”蘇醒轉過身，面向寧老。陽光從他背后照射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修長的影子。

寧老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小子，說這些好話也沒用。你還欠我三百塊錢呢！”

“我？”蘇醒微微皺眉，裝作一副困惑的樣子。

“怎么？聽了這么多老頭子的光輝事跡，是不是覺得有點愧疚了？”寧老的手指在空中比劃著，“要不要考慮把錢還給我？”

蘇醒靠在窗臺上，陽光給他的側臉打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而且這完全是我拼命工作賺下的錢。”

“你這臭小子！”寧老猛地從藤椅上站起來，氣得渾身發抖，“我要是舉報你，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

“那您舉報吧。”蘇醒的語氣依然平靜，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寧老的氣勢頓時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癟了下來。他重重地跌回藤椅，發出“吱呀”一聲響。這小子，明明聽到那么多人講述自己的功績，居然還是不為所動。

院子里的談話聲漸漸傳了進來。幾個老兵正在回憶當年的戰斗場景，說得慷慨激昂。

“記得那次任務嗎？要不是寧老及時趕到，我們恐怕都回不來了。”

“可不是嘛！寧老一個人就解決了三個敵人，那身手，嘖嘖...”

寧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拄著拐杖走向院子。

“寧老，您慢點。”

“快，給寧老讓個座。”

眾人紛紛起身，七嘴八舌地關心著。有人搬來軟墊，有人遞上熱茶，場面一時間顯得有些混亂。

“滾蛋！”寧老沒好氣地揮了揮手，“一群沒用的東西，整天就知道瞎操心。”

這些人都是他當年帶出來的兵，如今一個個都成了殘疾，有的少了條腿，有的瞎了只眼，看著就讓人心疼。但寧老從來不會表現出來，依舊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小錢啊。”寧老忽然看向錢鐵軍，語氣意味深長，“你教出來的好學生啊！”

錢鐵軍撓了撓頭，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多謝寧老夸獎，我一定繼續努力！”

寧老差點沒被氣暈過去。這幫守備軍出來的，怎么一個個都這么不開竅？

夜幕降臨，院子里升起了篝火。老兵們圍坐在火堆旁，有人拿出了酒，有人開始唱起了軍歌。火光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忽明忽暗。

寧老的目光始終落在蘇醒身上。這小子，年紀輕輕就這么精明，難怪能把自己的錢騙走。看著他和其他人談笑風生的樣子，寧老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寧老。”篝火會結束后，蘇醒主動湊了過來，“我覺得您的經營方式可以改進一下。”

寧老白了他一眼：“沒錢了，別想再騙我。”

“不是的。”蘇醒搖搖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筆記本，“您現在的方式太冒險了，而且規模太小。”

他翻開筆記本，開始詳細分析起來。從合法化經營到擴大規模，從招募員工到注冊公司，每一步都規劃得清清楚楚。月光下，他的神情格外認真。

寧老越聽越入神。這小子，在賺錢方面倒是很有一套。要是當年有這么個人在身邊出謀劃策，自己也不至于淪落到靠賣光盤騙錢。

“說起來，”寧老忽然換了個話題，“你還沒靈覺吧？”

蘇醒合上筆記本：“嗯，大概還需要一周時間。”

“幾星珠？”

蘇醒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著寧老。月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看不清具體的表情。

“行吧，不說就不說。”寧老笑了笑，“反正不管是幾星珠，在玄學院都不算什么。九星也只是個起點而已。”

夜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遠處傳來幾聲犬吠，打破了夜的寂靜。

“你知道嗎？”寧老突然說道，“當年我帶的那些兵，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們信任我，把命都交給我。但是現在...”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蘇醒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我看得出來，你很聰明，也很有能力。”寧老拍了拍蘇醒的肩膀，“不過態度確實顯得有些冷冰冰的，要學會信任身邊的人啊。”

蘇醒低著頭，沒有說話。他知道寧老說得對，但有些事情，還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比如他即將靈覺的能力，比如他對未來的計劃，這些都是他必須獨自承擔的重擔。

月光灑在院子里，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遠處的篝火余燼還在閃爍，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寧老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佝僂的身軀不住地顫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他搖晃著想要站起身，卻一個趔趄，不得不扶住身旁的墻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