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岳剛要退下,謝彥玉突然察覺到什么,猛地?fù)]臂掃落案上物件。硯臺、茶壺碎裂一地,紙張如雪花般散落四處。他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黑影,眼中寒光乍現(xiàn)。
正岳立即會意,快步退出門外,對值守下人說:“世子腿疾發(fā)作,速去通知侯爺。”話音剛落,他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夜色中。
房內(nèi),謝彥玉故意從輪椅上跌落,面色蒼白地抓起一本書向門口擲去,怒吼道:“滾!都給我滾出去!”
永安侯聞訊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狼藉景象。地上散落著碎瓷片,墨汁在地面上蜿蜒成扭曲的圖案。
“父親。”謝彥玉抬頭與永安侯對視,眼神中傳遞著無聲的訊息。
永安侯快步上前攙扶兒子,兩人默契地看了眼門口方向。屋外廊下,一個模糊的身影正悄然退去。
“計(jì)劃需要提前。”謝彥玉在父親耳邊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永安侯身體一僵,隨即不著痕跡地點(diǎn)頭:“三殿下已經(jīng)點(diǎn)頭答應(yīng)?”
“正岳已帶信過去。”謝彥玉說著,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遠(yuǎn)處的皇城。
天色漸明,星星逐漸隱去。晨露沾濕了庭院中的花草,空氣中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
沈桃桃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喘息著。夢中那些持刀弓箭的刺客仍讓她心有余悸,她摸了摸汗?jié)竦牟鳖i,看向窗外泛白的天色。晨光中,幾只麻雀在屋檐下跳躍鳴叫。
簡單梳洗后,她來到后院。雖然看不見暗衛(wèi)的身影,但知道他們一直在暗中保護(hù)著自己,這讓她稍感安心。清晨的風(fēng)帶著些許涼意,吹散了她心中的陰霾。
和母親孫氏一同去了酒肆開店后,沈桃桃想起還欠著望江樓的醬料。因不能出城,她只得讓如意代為去朝陽鎮(zhèn)取貨。看著如意遠(yuǎn)去的背影,她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桃桃,你這幾日怎么了?”孫氏一邊整理柜臺,一邊關(guān)切地問道,“總是心不在焉的。”
沈桃桃勉強(qiáng)擠出一點(diǎn)笑容:“沒事,娘。可能是最近太忙了。”
孫氏嘆了口氣,拍了拍女兒的手:“你呀,就是太拼了。開個店而已,別把自己累壞了。”
直到下午,醬料才運(yùn)到酒肆。忙完店里的生意,母女倆便駕車送貨去望江樓。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馬車緩緩前行。
傍晚時分,望江樓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燈籠已經(jīng)點(diǎn)亮,酒香飄散在空氣中。采辦仔細(xì)清點(diǎn)驗(yàn)貨后,在契紙上按了手印。
然而,她們并未注意到對面茶寮里兩道不懷好意的目光。
“就是這兩個女人?”蓄著胡須的男人低聲問道,手中的茶盞微微晃動。
“是的,掌柜的。她們的醬料連郡主府都在用,搶了咱們永盛齋不少生意。”瘦高個子的伙計(jì)湊近說道,眼露陰狠。
“哼,給我盯緊她們!”胡須男人重重放下茶盞,“永盛齋經(jīng)營了二十年的買賣,豈能讓兩個女人攪了局?”
看著馬車駛?cè)敕疾菹铮瑑扇嗽谙锟隈v足片刻后離去。暗處的正風(fēng)見狀,并未輕舉妄動,但眼中充滿警惕。
連日來的平靜讓沈桃桃既忐忑又抱有僥幸。眼看《香香釀釀》即將開業(yè),她不能一直躲在泉城。這幾日只能讓母親帶著裝在小瓶里的靈芝露,謊稱是安寧水偷偷加入調(diào)坊的水缸。
每次看到母親小心翼翼地往水缸里倒入靈芝露,沈桃桃心中就充滿愧疚。她知道自己在欺騙母親,但又不得不這樣做。
回到家后,沈桃桃對著空蕩的后院輕喚正風(fēng)。月光下,院中花木搖曳,投下斑駁的影子。
“姑娘有何吩咐?”正風(fēng)無聲現(xiàn)身,黑色的夜行衣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這幾日風(fēng)平浪靜,是不是已經(jīng)...”沈桃桃話未說完,正風(fēng)已搖頭打斷。
“姑娘莫要輕舉妄動,對方還在暗中查探。”正風(fēng)的聲音低沉而沈肅,“在他們下一步行動之前,還是安心待在泉城吧。”
沈桃桃嘆了口氣,望著天邊的月亮。這段日子以來,她總覺得自己像是困在籠中的鳥兒,既想展翅高飛,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躲避著看不見的危險。
剛回到酒肆,就遇到望江樓的采辦匆匆而來。
“沈姑娘!”采辦滿面笑容地說道,“姑娘的新醬料很受歡迎,連幾位貴人都贊不絕口。望江樓想與您簽訂長期契約,每月各類醬料各一百壇...”
這筆大生意讓沈桃桃喜出望外,連忙邀請采辦到對面詳談。然而,她并未注意到街角陰影處,一雙陰冷的眼睛正注視著這一切。
沈桃桃和望江樓的采辦簽完契約,心情格外愉悅。她站在樓前,望著遠(yuǎn)處的街景,嘴角不自覺地上揚(yáng)。初夏的風(fēng)帶著淡淡的槐花香,拂過她的面頰。
將契約小心收進(jìn)袖間,她迫不及待地趕回酒肆。推開店門的瞬間,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幾個食客正在細(xì)細(xì)品嘗著今日的新品醬料。
“娘,您看!”沈桃桃快步走到柜臺后,將契約拿給孫氏過目。
孫氏擦了擦手,接過契約仔細(xì)查看。她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如三月春風(fēng)般溫暖:“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望江樓可是泉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酒樓,能和他們簽下長期供應(yīng)的契約,咱們店的生意只怕要更上一層樓了。”
“是啊。”沈桃桃笑著應(yīng)道,“以后每個月都能固定供應(yīng)醬料,收入也能穩(wěn)定下來。”
“今晚咱們得好好慶祝慶祝。”孫氏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轉(zhuǎn)身吩咐小二,“去,把掌勺的盛二娘叫來。”
不一會兒,掌勺的盛二娘走了出來,圍裙上還沾著面粉。
“盛二娘,今晚打烊后留下來吃飯。”孫氏熱情地說,“桃桃和望江樓簽了契約,咱們得好好慶祝一下。”
掌勺的盛二娘抹了把額頭的汗,笑道:“那敢情好,我讓家里人別等我了。”
入夜后,一家人圍坐在桌前,擺了一桌豐盛的菜肴。掌勺的盛二娘特意做了幾道拿手好菜,香氣四溢。
“來,為了咱們店的未來,干一杯!”孫氏舉起酒杯,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盛二娘告辭離開后,母女倆開始收拾店鋪。
“娘,您先上馬車歇著,我來關(guān)門。”沈桃桃將最后一把椅子擺好,轉(zhuǎn)身對孫氏說道。
孫氏點(diǎn)點(diǎn)頭,慢悠悠地走向門外停著的馬車。夜色已深,街上行人寥寥。遠(yuǎn)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