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奧伸手，硬幣落在他的掌心。他迅速五指緊握，硬幣就捏在他的拳頭里。

視線在里奧的拳頭匯聚，眾人都盯著里奧的右手。

里奧緩緩松開自己緊握著的拳頭。

“正面......”里奧開口說道。他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恐懼亦或者慌亂。只是將手中硬幣拋回，重新丟回賭桌上那堆硬幣。

“叮——”硬幣落在賭桌之上的硬幣堆上，發(fā)出清脆的一聲聲響。

仿佛摁下了開關，刺激了周圍人的神經(jīng)。

“噓噓噓噓噓——”又響起了一陣喝彩聲，在酒館濃烈的酒氣與男人的汗臭中回蕩。

周圍的氣氛又熱切了起來。

“看來是你先啊，外鄉(xiāng)人。”巴倫的雙手撐在了賭桌上，他的眼神帶著戲謔，望向里奧。

“嗯。”里奧嗯了一聲，很隨意。他伸出右手，比了比。意思是叫巴倫把手槍丟過來。

巴倫咧嘴笑著，他的笑容顯得瘆人。他抬手，將手中的柯爾特轉(zhuǎn)輪手槍拋給了里奧。

他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里奧被爆頭的場面。

里奧伸手接住，他的食指順勢扣進了扳機當中。那把轉(zhuǎn)輪手槍在他手中轉(zhuǎn)了一圈。

里奧的拇指直接扣動擊錘，“咔噠——”隨后抬手將轉(zhuǎn)輪手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他面無表情。

“嗒——”

他沒有任何猶豫，連自己的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清脆的彈巢旋轉(zhuǎn)聲，沒有煙霧和四散飛濺的血漿與腦花。

“？”

“不應該啊，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死了的。”

“不，不對，那踏馬不是輪到我了？”巴倫的內(nèi)心突然慌亂。

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大概是二分之一的概率，他的心里是清楚的。

“媽的，什么情況？”他在心里暗暗罵道。

他可能有二分之一的概率被爆頭，甚至更高。

他咬牙切齒，里奧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為什么？”巴倫的心頭升起了疑惑，但他的神色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巴倫的額頭上流出了一滴冷汗，冷汗順著面龐的邊緣往下延伸，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濕潤的一道痕跡。

“你了。”里奧抬手，將手中的柯爾特轉(zhuǎn)輪手槍拋向巴倫。

巴倫抬手，將里奧拋來的手槍接住，隨后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祝你好運。”里奧說完這句就緩緩坐下了，他又重新翹腿。

“哼......”巴倫從鼻孔中擠出了一聲冷哼，很細微，但是里奧能聽見。

他看到了周圍人的視線有些擔憂，但有些好像是......幸災樂禍？

“為什么？”里奧的眼珠不再轉(zhuǎn)動，他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緒。他現(xiàn)在，正在判斷局勢。

“看來這里不是只有巴倫一伙人，竟然還有別的幫派的？”

“不，不太可能，幫派和幫派之間存在明顯的界限，剛才的假設是不成立的。”

......

“看來巴倫的幫派有些人希望他死。”思維的火花如同電波躥過里奧的大腦，里奧猜對了。這是正確的答案，也是可以利用的一點。

“沒準可以利用這點。”里奧在心中默默想道。

巴倫還沒有開槍。

他似乎還在猶豫。

“怎么了，巴倫先生，你......”里奧下意識想要說出挑釁的話語，但立刻收回了口。不能挑釁——自己可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呢。

“別吵——”巴倫咽了口口水。舉槍將手中的柯爾特轉(zhuǎn)輪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他的拇指扣動了擊錘。

眾人的呼吸都開始凝滯了。

“嗒——”

那把柯爾特轉(zhuǎn)輪手槍的轉(zhuǎn)輪再一次轉(zhuǎn)動了六分之一。顯然，它沒有開火。

第一輪結(jié)束了，誰都沒有被淘汰。

眾人終于可以吸一口氣了。

“呼呼呼——”巴倫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將手中的槍遞給了邊上站著的小弟。

里奧在觀察著巴倫的神色。

顯然他剛才很緊張。

完全不見他最開始的胸有成竹的樣子。

很怪......但說不出哪里怪。

里奧掃了一眼桌上的銀幣堆。

顯然上一把巴倫贏了，那個被丟到一旁的尸體就是最好的證明。

里奧眼神微微瞇著，他凝視著巴倫的眼睛。

巴倫的眼珠在轉(zhuǎn)動，但沒有和里奧對視的意思。

但里奧看見了，看見巴倫有一瞬間看向了他的眼睛。

那是心虛的表現(xiàn)。

“果然么......”里奧在心中暗暗想道。

巴倫顯然用了某種作弊的手段，而且動手腳的地方一定是在那把槍上。

他要盡快找出來......不然他的小命可得搭在這里了。里奧輕微摩擦著自己的拇指和食指，他在思考。

“第二輪了，兄弟。”巴倫開口說道，他改了對里奧的稱呼，也許是下意識的。他的眼睛重新注視著里奧，與他對視。

“嗯。”里奧瞥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是的。”

“杰西。”巴倫的語氣又恢復了平靜，剛才的慌亂只持續(xù)了片刻。他望向了杰西，隨后向杰西輕聲叫道。巴倫的手里正拿著那把柯爾特轉(zhuǎn)輪手槍。

杰西依舊捂住自己的鼻子。鮮血沾染著他的手指，不少仍留在他的臉上。

杰西顫抖著轉(zhuǎn)過了身子，弓著背，伸手接過了巴倫遞給他的那把槍。

三個槽位中的其中之一藏有那顆方才上進去的子彈，意味著第二輪就是最終的角逐。

賭桌上的三人，注定有一位的腦袋要在這一輪爆開。

里奧咬了咬牙，動作很細微。他知道不能讓在場的其他人看出他的想法。

他還在找，找巴倫的作弊手段究竟是什么。里奧的眼神不著痕跡地瞥了巴倫一眼，他看似很鎮(zhèn)定。

里奧只瞥了一眼，隨后就將自己的視線重新移回了牌桌。

那堆銀幣，嶄新中混雜著污穢，反射著煤油燈射出的光線，令人恍惚。光線不算強烈，卻似乎已將硬幣映照成了金色。

里奧愣了愣神。

“難道只是因為剛才事件的發(fā)生超出了他的預料？”里奧的腦海中交織的思緒突然閃過，他捕捉到了這個念頭。

“說明他現(xiàn)在有什么后手。”這是里奧的猜測。他摸不透，他讀不了心......

但巴倫臉上最初那副勝券在握的表情，此刻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難道他現(xiàn)在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了？”飄忽的思緒，又從腦中冒出。是求生的本能，亦或者是腎上腺素的飆升，他現(xiàn)在的感官變得敏銳。

“杰西。”巴倫的話語打斷了里奧的念頭。巴倫又再催促杰西。

杰西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聽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