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奧沒有吭聲，兩人的視線如同上了膛的手槍?？諝庵械臍夥战咏?。

“一顆。”里奧說道，他的聲音很輕。

眾人彼此相互對視，“哈哈哈哈哈——”隨即人群中爆發出了劇烈的大笑聲。

有人重重拍了拍里奧的肩膀。

“咳咳咳——”有人在咳嗽，可能是因為發笑。

巴倫的眼角還沾著眼淚，剛才他笑得喘不過氣。

他的小弟趕忙給他捶背。

里奧面無表情，似乎周圍人的嘲笑對他根本沒有什么影響。

“巴倫先生，我說只用一顆子彈?！崩飱W勉強從臉上擠出了一個微笑，他朝著巴倫說道。

突然的安靜——但只持續了一瞬。

“哈哈哈哈——”周圍的哄笑聲比剛才的要輕一些，但人群中的視線大多數是戲弄與鄙夷。

“好?！卑蛡悡]了揮手，示意正給他捶背的小弟停手。

那小弟知趣地退到了一邊。

“外鄉人，那就按你說的，一顆子彈?！卑蛡惖难凵裢蝗讳h銳得像刀子，直接射向里奧。

里奧依舊是面無表情，視線卻并沒有逃避，他直接和巴倫對視。

巴倫左手拿過槍，右手捏起一枚子彈，將子彈放入了彈巢中。接著用手掌輕輕地一拍，將彈巢重新歸位。

“吱——”巴倫轉動著彈巢，是彈巢旋轉時發出的聲響。

巴倫扣動了擊錘，將手槍啪地摁在了桌子上。

剛才嘈雜的聲響突然又消失了。

能聽見呼吸聲。

眾人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

兩人都沉默著，如同此刻史德利群島之上覆蓋著的陰云。

“誰先？”里奧從喉嚨擠出一句，打破了酒館中的沉默。

倏忽間，里奧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杰西眼底閃過的恐懼，雖然只有一瞬。

巴倫望向了杰西，杰西和他對視了一秒，隨后立刻低下了腦袋。

有人推了杰西的后背一把。

“杰西。”巴倫嘗試輕聲細語，但他粗獷的音色下略微顯得滑稽。

“杰西。”巴倫再一次輕聲叫道，杰西仍然低著頭。

“砰——”

“杰西！”巴倫猛地一拍桌子，嗓門又大了起來，明顯是動了怒。

杰西學聰明了，顫顫巍巍地抬起了自己的頭，視線卻只是盯著巴倫的胸口。

“你先嗎？”巴倫輕聲問道。

“嗯嗯?！苯芪饔昧c了點頭。剛才那幾個耳光已經給他長了不少記性了。

里奧默不作聲，視線在他們兩人當中來回掃視。他只是看著他們倆表演。

“這就對了，好孩子?！卑蛡惼鹕?，將手槍拿在了自己的手上，轉了一個圈。隨后走到了杰西的身邊，將手槍擺在了他的面前。

“祝你好運，杰西。海神會眷顧你的?！卑蛡惻牧伺慕芪鞯募绨?，隨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周遭人的眼神透露著戲謔。

巴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指尖輕輕敲擊著賭桌，“開始吧，杰西，你先?！卑蛡惼沉私芪饕谎邸?

杰西坐在那里沒有動。

大約過了幾秒......

“杰西！”巴倫大聲吼道。

杰西開始動了，只是行動上有些緩慢。

他的右手從賭桌下伸了出來，顫顫巍巍地拿起了那把柯爾特轉輪手槍。

他的手發抖得厲害。

“噓噓噓——”“蕪湖！”周圍的人吹起了口哨，還傳出了喝彩聲。

他的手只是在那里抖，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快點啊，別墨跡了，小子。”人群中有人催促道。

“對?。　薄芭尽庇腥伺牧私芪鞯暮蟊骋话?。

“快快快，動作快啊，小杰西。”

里奧看見巴倫皺起了眉頭，他估計心里是不爽的。

其實他自己也等的有點不耐煩了。

巴倫的手下顯然在察言觀色。

有人看出了巴倫的臉色不對，那人直接走到了杰西的邊上，拉住了杰西的右手，將槍口對準了杰西的太陽穴。

“開開開開開！”

“噓噓噓噓——”

巴倫那小弟緊緊地抓住杰西的手，用了很大的勁兒，“媽的，這小子就這么怕死嗎？”那小弟在心里調侃。

也許是求生的意志給杰西那小身板爆發了劇烈的能量，這小子現在的勁兒老大了。

“哎呀，杰西老哥，你手別掙了，我握著很累的......”巴倫那小弟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吐槽。

里奧盯著杰西，在心中默默感到無語。

巴倫突然站起了身，里奧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巴倫推開了站在杰西邊上的小弟。

“砰——”

是巴倫，他抓住了杰西的頭發，將杰西的頭狠狠撞向賭桌。

“咔嚓——”清脆而又短促的聲響。是杰西面部的鼻梁骨碎裂的聲音。

里奧輕輕搖了搖頭。

“啊啊啊啊啊——”是杰西的慘叫聲，他在痛苦地哀嚎。

鮮血從鼻腔中涌出，灑了他半張臉。

巴倫松開了抓著杰西頭發的左手，隨后向一旁的小弟伸出了手。他的小弟心領神會，直接將手里的手槍遞到了巴倫的手里。

杰西用雙手捂著自己的鼻子，痛疼感，還有濕潤與溫熱的觸感。太痛了，他已經喪失了對周圍一切的感知。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兒。不少血從杰西的下巴滴落，在賭桌上留下了一個個的圓點。

巴倫的臉上已經掛滿了不耐煩。他抬手，將槍口對準了杰西的腦袋。

“嗒——”扳機被扣動了。

柯爾特轉輪手槍的彈巢轉動了六分之一圈。

子彈顯然沒有射出。

“運氣不錯，小子?！卑蛡惛┮曋芪?，將舉槍瞄準著的手放下。

“我們誰先?！卑蛡愞D身望向了里奧。

里奧猶豫了一瞬，他的視線掃過賭桌上的那堆銀幣。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兒在提醒他應該謹慎再謹慎。

......

“拋硬幣？”里奧抬頭，望向巴倫。

“拋硬幣？”巴倫眉毛往下皺了皺。“什么意思。”

“我正面，你反面，誰中誰先。”里奧解釋道，但他的話語中帶著詢問的意味。

“哦。”

“可以?！崩飱W點了點頭，腦筋的回路在此刻接通。

“嗯?！崩飱W嗯了一聲，他站起身，拿起了賭桌上的一枚硬幣，輕輕放到了自己的拇指上面。

“叮——”

他往上一拋。眾人的視線跟著硬幣上抬，隨后驟然下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