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大酒店的喧囂漸漸散去，正陽門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恬靜。清晨的陽光透過老字號綢緞莊的雕花窗欞，灑在青石板路上，映出徐慧真抱著蘇念、牽著靜理的身影。小酒館的幌子在晨風(fēng)中輕輕搖曳，“醉流霞”的酒香混著芝麻醬的香氣，在胡同里緩緩流淌。

“慧真，你可算回來了！”牛爺?shù)暮禑煷诎膳_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再不來，我這老骨頭都快被片爺?shù)镍B籠子晃散架了。”

徐慧真將蘇念放進(jìn)搖籃，笑著給牛爺續(xù)上酒：“牛爺，您這是想我還是想我的酒啊？”她剛出月子，氣色還有些虛弱，卻依舊精神矍鑠，腰間的紅綢帶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片爺逗弄著鳥籠子里的畫眉，忽然嘆了口氣：“慧真，跟你商量個(gè)事兒。我兒子在東北做生意，想讓我過去搭把手，打算把四合院賣了，你看……”

徐慧真正擦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片爺?shù)乃暮显壕驮谛【起^隔壁，青磚灰瓦，院里的石榴樹比靜理還高。她想起剛接手小酒館時(shí)，片爺總幫她搬酒壇子，冬天還會送來自己腌的雪里蕻。

“片爺，您這房子……”徐慧真有些猶豫。她和蘇浩然現(xiàn)在住的四合院是蘇浩然買的，足夠?qū)挸ǎ粽f沒想法，那是假的。這小酒館是賀老爺子留下的，她心里總盼著能有個(gè)完全屬于自己的家。

陳雪茹端著一碟醬牛肉過來，珍珠項(xiàng)鏈在晨光中閃爍：“片爺，跟慧真客氣什么！您說個(gè)數(shù)，我要了。”她剛結(jié)婚，正想換個(gè)大點(diǎn)的院子，片爺?shù)乃暮显旱囟魏茫职察o，再合適不過。

片爺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我琢磨著，五千塊？”

“成！”陳雪茹爽快地應(yīng)下，“下午就讓賬房把錢給您送去。”

徐慧真看著兩人一拍即合，心里有些感慨。正陽門的日子就是這樣，街坊鄰里間總有幫襯，看似平淡，卻藏著脈脈溫情。她想起蘇浩然昨晚說的話：“過日子就像調(diào)墨，濃淡相宜才最好。”

午后，蘇浩然帶著靜理回來，小姑娘手里攥著一串糖葫蘆，虎頭鞋上的鈴鐺叮當(dāng)作響。“媽媽，爸爸給我買了糖葫蘆！”她撲進(jìn)徐慧真懷里，糖渣沾了徐慧真一衣襟。

蘇浩然看著妻子溫柔的笑臉，忽然想起早上在畫展樓，陸晨曦哭喪著臉說畫協(xié)的事兒忙不過來，宋老還念叨著讓他回去主持大局。他摸了摸胸前的青銅鑰匙吊墜，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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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徐慧真遞給他一杯溫酒，“片爺把房子賣給雪茹了。”

蘇浩然呷了口酒，酒香在舌尖漾開：“挺好，雪茹那性子，住四合院合適。”他想起陳雪茹昨天在小酒館說的話，說范金有聽說買房的事，嚇得直哆嗦，擔(dān)心她被“投機(jī)倒把”的騙了。

傍晚，范金有耷拉著腦袋走進(jìn)小酒館，藍(lán)布褂子上沾著泥點(diǎn)。“蘇老師，慧真姐，”他聲音悶悶的，“李大娘辭職了，街道辦主任的位置空出來了。”

牛爺吐了個(gè)煙圈：“好事啊，金有，你這副主任不正好頂上？”

范金有苦著臉：“我也這么想，可雪茹非讓我給李區(qū)長送杭州土特產(chǎn)，說什么‘朝中有人好做官’。”他想起昨晚跪在搓衣板上的情景，陳雪茹拿著雞毛撣子，珍珠項(xiàng)鏈晃得他眼暈。

蘇浩然放下酒杯，看著范金有：“雪茹說得對。這事兒，光靠資歷不行。”他想起自己剛到畫協(xié)時(shí)，也是靠著張老爺子等前輩的幫襯，才慢慢站穩(wěn)腳跟。

“可……”范金有還想爭辯。

“沒什么可‘可’的，”徐慧真擦著杯子，頭也不抬，“聽雪茹的，沒錯(cuò)。”她想起陳雪茹昨天買房時(shí)的果斷，那股子精明勁兒，可不是白來的。

范金有走后，牛爺吧嗒著旱煙袋：“蘇老師，您說金有能成嗎？”

蘇浩然望著窗外漸濃的暮色，想起范金有給陳雪茹戴戒指時(shí)笨拙的樣子，笑了：“成不成的，試試才知道。過日子嘛，就像畫畫，總得敢動筆。”

夜深了，小酒館打烊，徐慧真抱著蘇念，靜理趴在她肩頭睡著了。蘇浩然收拾著酒杯，忽然聽見隔壁院子傳來陳雪茹的聲音：“范金有，你那杭州火腿要是送晚了，明天就別回家吃飯了！”

蘇浩然和徐慧真對視一眼，都笑了。正陽門的日子就是這樣，有雞飛狗跳，有家長里短，卻也有暖人心窩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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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浩然吹滅油燈，月光透過窗戶灑進(jìn)來，照亮了搖籃里蘇念熟睡的小臉。他想起靜理畫的那張皺巴巴的畫，想起范金有無奈又幸福的笑容，忽然覺得，這世間最珍貴的收藏，從來不是畫展樓里的名家大作，而是眼前這些活生生的、充滿了喜怒哀樂的日子。

就像此刻，徐慧真均勻的呼吸聲，靜理偶爾的囈語，蘇念細(xì)微的咂嘴聲——這些，才是他穿越萬千世界，唯一想要珍藏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