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親愛的老母親已經在做飯了，顧理洗了把手，就聽見陳女士喊他：“燉了魚湯，你端到隔壁去。”

顧理走過去一看，廚房熄火的爐子上擺著個砂鍋，打開便冒出來一股熱氣，奶白色的鯽魚豆腐湯。

“我跟你說，你們這些高三學生用腦多，就該喝點魚湯補補，這魚新鮮，買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

陳女士絮絮叨叨，自從上到高三，他們家餐桌上出現魚的頻率大大增加，魚湯補不補腦他不知道，但確實好喝，所以顧理不反駁。

陳女士又抱怨了句：“不像我前兩天在超市里見著的，那魚都翻肚皮了還賣。”

“嗯嗯嗯，沒良心。”

應了兩句，顧理端著砂鍋走出門，林聽晚家就在對門，離得很近。

兩只手端著東西，不方便敲門，他喊了聲，過來開門的是林聽晚，同時林母也從廚房走了過來。

“宋阿姨。”顧理招呼道。

林母身上還穿著圍裙，熱情地招呼他：“顧理啊，快進來快進來。”

一進門，林母又朝著林聽晚說：“顧理過來了，你也不知道打個招呼，整天就知道這么悶著。

“坐會吧，讓晚晚陪你聊會天。”

顧理心里一個激靈，連忙道：“不用不用，我家也要吃飯了，送完東西就走。”

也不等林母說什么，他把東西放下就走了。

“……”

說實話，他其實不太想過去林聽晚家，她家是單親家庭，前幾年林父出意外去世了。

從那以后她印象里那個說話溫柔的林母，漸漸的越來越急躁，注意力全放在林聽晚身上了。

顧理一個外人都能感覺到壓力。

餐桌上，顧理像圍在村口聊八卦的老奶奶，湊了過去問道：

“媽，宋阿姨這幾年一直是這樣嗎？”

陳女士喝了口湯，疑惑道：“這樣？哪樣啊？”

“就是……”顧理想了會：“心情總是不太好的樣子，感覺變兇了。”

“怎么能這樣說長輩。”陳女士教育了他一句，又說：“你也知道，晚晚她爸去世了，家里就靠她撐著，你們現在又高三了，她就是有些焦慮。”

顧理：“喔……”

這幾年因為和林聽晚關系的淡下而逐漸模糊的，林母的印象得到了少許的補充。

……

……

晚上。

是個能看見月亮的好天氣。

顧理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很晚了，但他還不想睡。

他想看看今天晚上林聽晚還會不會來。

沒有人遇到這種事會不好奇的吧，那可是幽靈，還是自己熟悉的人的幽靈，關鍵是本人居然還活著。

時間來到十二點，顧理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玩個斗地主輸了不少豆子，差點就從高級場輸到中級場了。

按下“再來一局”，顧理看了眼房間四周：“還沒來嗎？”

“搶地主。”

手機傳來聲音。

顧理：“？？？”

這把牌稀爛，他只想混分，可沒打算搶地主。

“加倍。”

一只半透明的有形小手一閃而過。

！！！

顧理猛地回頭，穿著睡裙的林聽晚飄在身后，手還往前伸，似乎想干什么壞事，但沒想到被他半路抓包。

不過這位幽靈小姐大概是感受不到尷尬，那張沒有表情變化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

“……”

顧理一時無語。

雖然早就預料到林聽晚會來，但猛地看到自己后面飄著個人還是很嚇人。

幸虧他年輕，小心臟承受的住。

“哈嘍？”顧理在她跟前晃了晃：“聽得懂就吱一聲？”

林聽晚：“……”

“不會說話？”

顧理抬頭，看向她的小腦袋瓜：“腦子沒有跟著一起變成幽靈嗎？

“總不能是發聲器官沒帶過來吧？”

可看樣子也不是沒腦子，她壞的很，還知道搶地主。

“……”

他也不管自己這注定要輸的斗地主了，顧理轉身對準林聽晚臉頰，抬手捏了過去。

啪！

不出意料，又是一巴掌拍了過來。

大眼瞪小眼。

僵持。

顧理還得做個實驗。

他拿出手機，給林聽晚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鈴的同時，他的眼睛也沒有從林聽晚身上離開，時刻注意著對方的變化。

此時已是深夜。

萬籟俱寂，緊閉的窗戶隔絕了屋外的蟲鳴。

“唔……”

安靜的房間忽然響起電話鈴聲，林聽晚眉頭皺起，下意識伸手扒拉了幾下，艱難地睜開眼睛，迷糊間習慣性按了綠色的按鍵。

林聽晚：“……誰啊？”懶洋洋的語氣，聲音很低，夢囈似的聽不大清楚，更像是某種語氣詞。

就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幽靈”林聽晚消失不見，在最后那一刻，她似乎還翻了個白眼，仿佛在說顧理玩不起。

“沒事，打錯了，你接著睡，拜拜。”

顧理立馬掛斷了電話。

“我靠！”他看著剛才“幽靈”林聽晚在的地方，恨自己怎么就沒有愛因斯坦的腦子：“這什么原理啊！”

睡著了以后就出來個幽靈版的自己，睡醒以后又不見了，這合理嗎？

這科學嗎？

第二天一大早，顧理又在門口碰見林聽晚，對方看見他，下意識地揚起巴掌，注意到顧理疑惑的眼神后，怔愣片刻又放了下去。

“你干嘛？”

“總感覺你要捏我臉。”林聽晚警惕道。

剛走兩步，她突然停下來，回頭，表情從疑惑再到憤怒：

“還有你，昨晚干嘛給我打電話！”

這種時候該怎么說？

林聽晚的表情大有一種顧理不給出個合理的回答，她就告上朝廷的意思。

嗯……就是給親愛的陳女士告狀。

顧理沉吟兩秒，說道：“突然間想你了。”

林聽晚：“哈？”

她極為夸張地后退幾步，馬尾都一抖一抖的。

林聽晚歪了下腦袋：“我勸你別想。”

顧理腦袋歪了下：“我想你別勸。”

“嘖。”

林聽晚咋舌。

這人有毛病吧。

下樓。

太陽剛剛醒，晨曦的光芒暖洋洋。

走了快三年的上學路，大概閉著眼都不會走錯，只是會有一點小小的生命危險。

今天的上學路，還是在觀察林聽晚的馬尾中度過的。

顧理頭一回發現，原來馬尾也能這么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