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理沒說話，只是打量著林聽晚，已經不是睡裙了，換上了正常的晚春裝扮。

然后，在林聽晚疑惑的眼神中，他抬手捏捏這人軟軟的小臉。

啪！

沒好氣地拍掉那只不安分的手，林聽晚氣道：“你干嘛！”

顧理問：“沒有感覺很熟悉嗎？”

他昨晚可才捏過呢。

“沒有！”使勁瞪了他一眼，林聽晚轉身就走，那扎起來的高馬尾隨著走動一甩一甩。

讓人特別想揪一把。

……

騎著自行車的林聽晚甩動的馬尾很有活力，不像剛才從他們旁邊經過的提著公文包好似死了三天的大哥。

顧理不明白昨晚的林聽晚是怎么回事，就像林聽晚也不知道顧理今天老看著她干什么。

趕到學校的時候，時間還早，就連他的同桌也還沒來。

在那張熟悉的椅子上坐下時，一股更熟悉的困意襲上心頭。

學校的桌椅既不溫暖，也不舒適，但熬過夜后再見它，突然好合適睡覺。

早間的風攜帶泥土的氣息，掃動少女的發絲，林聽晚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一抬頭瞧見顧理昏昏欲睡。

桌子好像有什么她沒發現的魅力吸引著顧理，腦袋一點一點，最后終于是抵不住誘惑，埋進了手做成的枕頭里。

沒有陽光，睡得安詳，看起來比平時順眼多了。

教室里人漸漸多了起來，人聲嘈雜，此起彼伏，可她前桌的顧理絲毫不受影響。

隨著后排同學一句壓著聲音的“老班來了”，所有的聲音突然間被按下暫停鍵，然后是翻書的聲音，按筆的聲音。

林聽晚下意識轉身，沒看見老師，但后排的情報準確率一向很高。

而顧理還在補覺。

“……”

顧理的同桌剛要有動作，準備叫醒他，就見從后桌探來一支筆戳了戳顧理背后。

懂事的他于是及時收回了手。

顧理毫無反應。

“豬嗎你。”

林聽晚撇撇嘴，被白色運動鞋裹起來的小腳朝顧理小腿踢了過去。

“哎喲！”

顧理吃痛地叫了聲。

此時的林聽晚剛好收回腳。

顧理抱怨道：“能不能溫柔點。”

“我溫柔過了。”林聽晚皺了皺小鼻子，嫌棄他知恩不報，還敢抱怨。

下次不喊了，讓你被老師逮到！

看著這樣的林聽晚，顧理很難想象她晚上會變成幽靈來到自己房間。

說到底為什么會變成幽靈呢。

“你最近有遇到什么特別的事嗎？”顧理關心道。

林聽晚想也沒想：“沒有。”

顧理追問：“真沒有嗎？有沒有碰到過奇怪的道士、和尚，或者買過什么符紙佛珠之類的東西？”

“什么奇奇怪怪的。”

“也沒做過筆仙碟仙之類的靈異游戲？”

“沒有——”

林聽晚拉長了尾音，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她覺得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大早上說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剛好這時班主任走了進來，顧理也不知道該怎么接著問，只好轉了回去，安安靜靜地發著呆。

就憑昨晚上那兩拳，他很確信那個幽靈就是林聽晚沒錯。

但具體怎么樣只好看今晚還會不會出現。

趁著班主任離開的功夫，顧理拿出手機放在桌面，用堆疊的書本擋著，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的同桌趙輕舟偷摸伸個頭看過去，眼睛一掃只看見幾個關鍵詞——鬼、女鬼、幽靈，搜索結果靠前的有好幾條是倩女幽魂。

寧采臣X聶小倩。

還有什么人鬼情未了之類亂七八糟的。

“你想看女鬼？早說嘛，我有個網站全是這種獵奇恐怖的，別說女鬼，僵尸和喪尸都有。”

顧理剛翻完一篇講幽靈、磁場還有量子力學的偽科學文章，轉頭就看見趙輕舟掛著怪笑。

猥瑣中帶著三分油膩，好像東八區的那個先生。

“少看點吧你。”顧理無語道。

也就是他反應速度快，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話里的不對勁，不然真讓趙輕舟把網站發過來，他名聲不保。

已經能想象到林聽晚鄙夷的目光了。

上午的第一節課，數學老師過來發了卷子讓他們自己做一會，然后就開始了君主離線制管理。

離線之前還喊了班長管理班級秩序。

班長鄭小琴，一米五的個子，往講臺上一坐，兩米八的氣勢，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

聽說從講臺那個位置看，下面的學生在做什么全都逃不過老師的法眼。

但林聽晚肆無忌憚開著小差，因為她是代理君主的寵臣。

顧理往后仰頭，靠在林聽晚桌面那堆書上，剛巧聽見很小聲的“unbelievable”。

他的青梅，大抵是沒救了。

不過這家伙數學一向很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連錯了線，連到了名為數學的地方。

顧理和林聽晚中午都是回家派，不像有的走讀生，中午直接在學校食堂湊合，然后在教室里趴一會。

他們家離得還算近。

往日里他們兩個放學是不一起回去的，但今天不同，今天顧理決定近距離觀察林聽晚。

他不能白被糟蹋！

通往學校統一停自行車的地方，林聽晚頻頻回頭，一步起碼回三個頭。

問：被尾隨了怎么辦？

答：報警。

再問：尾隨自己的是住在對門的青梅竹馬怎么辦？

再答：抱緊。

經過一個轉角時，林聽晚停下腳步，悄瞇瞇地等著顧理靠近，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后她——

“嘿！”

跳了出來！

滿臉嚴肅，不怒自威的英語老師在她半米外，扶了扶眼鏡。

穿著高跟的老師氣勢起碼有兩層樓那么高，而顧理，他躲在兩層樓后面。

“……”

“老師好，老師您先走。”

林聽晚雖尷尬，但微笑，往旁邊挪了兩步。

英語老師點點頭，沒說什么，默默地走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頭皮發麻，土撥鼠尖叫！

林聽晚站在原地，要不是她珍惜生命，此時已經一頭創墻上了。

顧理：“你在干嘛？”

林聽晚注意到顧理的視線在往下，看她的腳。

哦，是穿著鞋的腳。

看什么看，腳趾摳地別墅也不給你住。

“哼”了聲，她轉身就走。

今天的放學路，顧理是在觀察馬尾辮中回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