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內，朱由檢端坐在龍椅上，蕭晨曦立于一旁。

不多時，小太監攙扶著蕭源明走了進來。

只見他全身遍體鱗傷，全渾身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走路一瘸一拐，十分艱難。

蕭源明強撐著跪倒在地，朗聲道：“臣蕭源明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檢溫聲道：“平身吧！”

蕭源明剛站起身，蕭晨曦便已淚流滿面，撲上前去抱住父親，哭道：“父親，您受苦了！”

蕭源明也不禁老淚縱橫，父女二人相擁而泣，場面令人動容。

待二人情緒稍緩，朱由檢開口道：“蕭大人，我朕已命刑部重新審理此案，定會還你公道。你且先回家養傷吧。”

蕭源明與蕭晨曦再度跪倒在地，齊聲道：“皇上英明！臣等謝恩！”

望著二人離去的背景，朱由檢轉身對徐應元說道：“免去許顯純所有職務，命其在家等候發落，沒有朕的詔書，不準踏出府門半步！”

徐應元領命，匆匆退下。

坤寧宮內，周皇后正用她那雙靈巧的手為朱由檢按摩。

朱由檢閉目養神，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仿佛很是享受。

“皇上，有一件事臣妾不知當講不當講？”周皇后輕聲開口。

“但說無妨，不必顧忌。”朱由檢微笑道。

“今天客氏在她的住所，只因一個宮女在服侍她時，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瓶子，竟將她活活打死！”

“什么？客氏竟如此無法無天！”朱由檢眉毛緊皺，沉聲道。

沉思片刻后，他朝門外喚道：“徐應元！”

徐應元立刻踩著小碎步跑了進來。

朱由檢沉聲道：“傳旨下去，將客氏逐出皇宮。先帝已經龍御歸天，她作為乳母。已沒有資格留在宮中！”

徐應元領旨退下。

魏府內。

魏忠賢正與李永貞商量對策，他們已經得知許顯純已經被禁閉在府中，當下不知道如何應對。

這時，李朝欽一走進房門，李永貞首先抬起來看，見他面帶驚慌之色，便隨口問道：“李大人，出了什么事兒？你怎么慌張成這個樣子？”

李朝欽不答話，三步并作兩步湊到魏忠賢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

魏忠賢也現出慌張之色，一擺手，示意小妾退下：“去，去！走開！”

屋子里只剩下三個人，魏忠賢方才說道：“講吧！”

李朝欽道：“皇上剛剛下旨，說先帝龍體已葬入皇陵。奉圣夫人身為先帝乳母，留在宮中已不合適，命她立刻收拾自己的東西和先帝恩賜的財物，離開皇宮。念她撫育先帝有功的份上，特賜白銀一千兩。”

魏忠賢默然不語。

朱由檢這樣做，也是在情理之中，任何人都挑不出刺來。客氏作為天啟帝的乳母，早就應該在皇帝斷奶時離開皇宮了。魏忠賢、客氏屬于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不能言。

愣了半天神，魏忠賢長嘆了一聲，道：“皇上這樣做，也是在情理之中，我們也攔不住，只是可憐了客氏……你幫咱家去一趟，看能不能為她幫幫忙，再問問她有什么需要咱家做的，盡管開口。”

李朝欽對此很是失望，他還以為魏忠賢會大發雷霆，然后去找皇帝爭執一番，就是改變不了結果，那也能讓皇帝知道他魏忠賢也不是好惹的，誰能想到魏忠賢竟然承認了這個現實。

看來魏忠賢老了啊，當初那個凌駕于皇帝之上的九千歲一去不復返了！

雖然很失望，但李朝欽也只能服從命令，去往咸安宮，給客氏帶話。

從咸安宮出來，行至在去仁智殿的小巷中。

剛才通過問咸安宮的小宮女，他知道了，客氏今夜要為先帝陪靈一夜。

此時已是后半夜，但李朝欽卻沒有一點困意。

現在小巷中沒有一絲光亮，李朝欽提著燈籠，心中有些發怵，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來給自己壯膽。

還沒有進入到仁智殿，就聽到客氏撕心裂肺的鬼嚎聲。

李朝欽走進殿內，看到客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個不停。

如此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時，客氏或許是哭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條腿岔開。

李朝欽趕忙湊了上去，低聲說道：“老祖奶奶，奴才給您請安了。”

客氏聲音嘶啞著說道：“你怎么來了？”

“奴才是奉了九千歲的命令，特來幫老祖奶奶收拾東西，九千歲讓奴才轉給您，您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訴奴才，奴才定當轉達。”

不提魏忠賢還好，一提他，客氏便氣不打一處來，叫嚷道：“老身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他連個屁都不敢放！還讓你給我搬東西？他也不想想，他能有今天，靠的是誰！”

客氏邊哭邊拍打著大腿，罵個不停。

李朝欽不敢接話，沉默許久，才低聲問道：“老祖奶奶，九千歲還等著奴才回話呢，您可有什么要奴才轉達的？”

客氏情緒稍稍平復，無奈地說道：“你去告訴魏忠賢，讓他早做打算，否則，我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李朝欽應道：“奴才記下了，我一定轉告給九千歲！”

看著李朝欽的背景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客氏的心中又是一陣失落。

現在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哭了，她把天啟帝遺留下來的牙齒、指甲之類的都堆到一起，全都燒掉了。

隨后客氏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趕在黎明之前走出皇宮。

她想到天啟帝還在的時候，她出宮從來都是盛裝出行，乘八抬大轎，包括司禮監在等的幾百號人前呼后擁，那派頭甚至比皇后還要大。

可如今呢，她形單影只，無人相送，酸澀之余，眼角又滑落幾滴淚水。

當李朝欽到達魏府時，魏忠賢已經洗漱完畢，正準備去上早朝。

看見李朝欽走過來，魏忠賢趕緊說道：“奉圣夫人怎么樣了？他有什么話要對咱家說的。”

李朝欽把客氏所交代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而魏忠賢沉默了好一會兒，之淡淡說了句“我知道了”。

從魏府出來，李朝欽心中已然明了，現在攻守異形了。

他要早做打算了，再在這條船上，只有死路一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