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內，月光透過高窗灑落在塵封的卷軸上。辛瑤輕手輕腳地穿行在書架間，指尖掠過一個個標簽。

“北境軍務...三年前...“她低聲自語，突然眼睛一亮，“找到了！“

她踮起腳尖取下厚重的卷宗，不料整摞文書突然傾斜，眼看就要砸落在地。辛瑤身形一閃，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接住了所有卷軸，沒發出一絲聲響。

“身手不錯。“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辛瑤渾身一僵，緩緩轉身。宋臨淵站在陰影處，丹鳳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宋將軍，你怎么...“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我跟著你來的。“宋臨淵走近一步，“剛才那些動作，不是一個閨閣小姐該有的。“

月光下，辛瑤看到他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冷漠，而是帶著探究和一絲...受傷？

她深吸一口氣，知道瞞不過去了：“我不是有意騙你。“

“那現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嗎？“宋臨淵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你到底是誰？“

辛瑤將卷宗放在桌上，從腰間取出一枚小小的青銅令牌，上面刻著一只展翅的青鳥。

“'青鳥'？“宋臨淵瞳孔微縮，“江湖上最神秘的情報組織？“

辛瑤點頭：“我是'青鳥'在長安的負責人之一。我娘生前是組織創始人，我從小接受訓練。“她苦笑一下，“中書令之女只是我的掩護身份。“

宋臨淵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撫上她眼角的淚痣：“這個也是假的？“

“這是真的。“辛瑤忍不住笑了，“我總不能什么都騙你吧？“

宋臨淵的手停留在她臉頰，拇指輕輕摩挲那顆小痣：“為什么要幫我查案？“

“一開始是組織接到的委托。“辛瑤誠實地說，“有人出重金調查宋家軍戰敗的真相。后來...“她抬頭直視宋臨淵的眼睛，“后來是因為你。“

兩人四目相對，藏書閣內一時寂靜無聲。遠處隱約還能聽到宴會上的樂聲，卻仿佛隔了一個世界。

宋臨淵先移開視線，拿起那卷宗：“找到了什么？“

辛瑤連忙翻開：“這里有三年前北境軍械調撥的記錄，李肅確實做了手腳。“她指著一行被涂改過的數字，“這批弓箭本該是三千把，被改成了兩千，剩下的一千把不知去向。“

宋臨淵眼中寒光閃爍：“足夠證明他的罪行了。“

“還不夠。“辛瑤搖頭，“我們需要找到那批軍械的下落，以及...“她翻到下一頁，“看這個，軍械押運名單上周煥的名字旁邊有個記號，像是后來加上去的。“

宋臨淵湊近查看，眉頭緊鎖：“這個符號...我在父親留下的筆記里見過，是北境敵國'赤狄'的密文標記！“

“李肅通敵？“辛瑤倒吸一口冷氣。

突然，藏書閣外傳來腳步聲。兩人迅速熄滅燈燭，躲入書架間的陰影處。

“搜！每個角落都不要放過！“是李肅的聲音，“一定要找到那本賬冊！“

腳步聲越來越近，辛瑤緊張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宋臨淵將她拉到身后，手按在劍柄上。

“大人，這里沒有！“一個侍衛報告。

“繼續找！“李肅厲聲道，“那本賬冊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辛瑤突然拉了拉宋臨淵的衣袖，指向書架最底層的一個暗格。宋臨淵會意，趁侍衛搜索其他區域時，悄無聲息地挪過去，從暗格中抽出一本薄冊子。

“走。“他低聲道，拉著辛瑤向側門移動。

就在他們即將脫身時，一個侍衛突然轉身：“什么人！“

宋臨淵毫不猶豫地擲出一枚銅錢，擊中侍衛的昏穴。但這一動靜已經驚動了其他人。

“攔住他們！“李肅大喊。

宋臨淵一把抱起辛瑤，從窗戶躍出。身后箭矢破空而來，他悶哼一聲，一支箭擦過他的小腿。

“你受傷了！“辛瑤驚呼。

“沒事。“宋臨淵咬牙，速度不減。兩人穿過御花園，借著夜色掩護，翻墻離開了皇宮。

安全屋內，辛瑤為宋臨淵處理腿傷。這次傷口不深，但她的眉頭卻皺得更緊。

“李肅說的賬冊，是不是這個？“她指著宋臨淵帶出來的那本薄冊。

宋臨淵翻開查看，臉色越來越凝重：“這是李肅與赤狄往來的密賬。三年前那批軍械，有一半被秘密運給了赤狄人！“

“所以他故意調包軍械，削弱我軍戰力...“辛瑤恍然大悟，“你父母是被他設計害死的！“

宋臨淵一拳砸在桌上，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我要親手殺了他！“

辛瑤握住他顫抖的手：“不行，這樣太便宜他了。我們要讓他當眾伏法，還宋家一個清白。“

宋臨淵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有什么計劃？“

辛瑤眼睛一轉：“周煥的妹妹是關鍵證人。如果能找到她...“

“李府別院。“宋臨淵站起身，“現在就去。“

“等等！“辛瑤攔住他，“你的腿...“

“沒時間了。“宋臨淵搖頭，“李肅發現賬冊丟失，一定會轉移或滅口。“

辛瑤知道攔不住他，只好從腰間小包取出一個小瓶：“喝下這個，能暫時止痛。“

宋臨淵一飲而盡，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帶來一股暖流，腿上的疼痛果然減輕不少。

“這是什么？“

“我娘留下的配方。“辛瑤神秘地笑笑，“青鳥特制。“

夜色更深，李府別院靜悄悄的。宋臨淵和辛瑤翻墻而入，躲過巡邏的侍衛，很快找到了后院一間亮著燈的小屋。

透過窗縫，他們看到一個憔悴的婦人正對著燭火發呆，手中握著一封信。

“周煥的妹妹？“辛瑤低聲問。

宋臨淵點頭：“周蕓，我小時候見過她。“

辛瑤正要上前，突然被宋臨淵拉住。只見一個侍女走進屋子，遞給周蕓一杯茶。

“夫人，大人吩咐您服藥后早些休息。“侍女說完便退了出去。

周蕓看著那杯茶，手微微發抖，卻沒有喝的意思。

“茶里有毒！“辛瑤低呼，“李肅要滅口！“

宋臨淵不再猶豫，破窗而入。周蕓嚇得打翻了茶杯，茶水濺在地上，立刻冒起白沫。

“宋...宋將軍？“周蕓認出了他，臉色煞白。

“周姨，我是來查三年前那場戰役的。“宋臨淵直截了當，“你哥哥留下的信，提到了李肅的罪行。“

周蕓的眼淚奪眶而出：“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她從懷中掏出一封泛黃的信，“我哥臨死前托人帶給我的，說如果有一天宋家來人查問，就把這個交出來。“

宋臨淵接過信，迅速瀏覽。信中周煥詳細記錄了李肅如何指使他調換軍械，又如何與赤狄密謀陷害宋將軍夫婦。

“周姨，你愿意當眾指證李肅嗎？“辛瑤問。

周蕓苦笑：“我這輩子都被他控制，生不如死。只要能贖我哥哥的罪，我什么都愿意做。“

突然，外面響起急促的哨聲。

“被發現了！“辛瑤跑到窗邊查看，“侍衛包圍了這里！“

宋臨淵將信塞入懷中：“從密道走。“

“密道？“

“這種別院都有逃生密道。“宋臨淵轉向周蕓，“在哪里？“

周蕓指向床榻：“下面，但鑰匙在李肅那里。“

“不需要鑰匙。“宋臨淵拔出劍，一劍劈開床板，露出下面的暗道入口。

三人剛鉆入暗道，房門就被撞開。暗道狹窄潮濕，辛瑤扶著周蕓在前，宋臨淵斷后。他們剛走出不遠，就聽到身后傳來追兵的腳步聲。

“暗道出口在哪？“辛瑤問。

“城外河邊的小廟。“周蕓氣喘吁吁地回答。

暗道似乎沒有盡頭，空氣越來越稀薄。突然，前方傳來“轟“的一聲響，接著是一陣刺鼻的煙霧。

“他們放毒煙了！“辛瑤驚呼，連忙從腰間取出三顆藥丸，“含在舌下，能解毒。“

煙霧越來越濃，即使含著解毒丸，呼吸也變得困難。周蕓年邁體弱，很快支撐不住，昏了過去。宋臨淵一把背起她，繼續前行。

“前面有光！“辛瑤指著遠處的一點微光。

三人終于爬到出口，卻發現出口已經被石塊堵住，只留下一條縫隙透入月光。

“讓開。“宋臨淵放下周蕓，運足力氣推向石塊。石塊微微晃動，卻沒有移開。

“一起！“辛瑤貼在他身后，雙手與他一同推石。

兩人的力量合在一起，石塊終于松動，滾落一旁。新鮮空氣涌入，他們貪婪地呼吸著。

然而還沒等他們爬出洞口，四周突然亮起火把，十幾個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宋將軍，恭候多時了。“為首的黑衣人冷笑，“李大人猜你會來找周夫人。“

宋臨淵將辛瑤和周蕓護在身后，劍已出鞘：“帶周夫人先走，我斷后。“

“不行！“辛瑤拉住他的衣袖，“他們人太多了！“

“聽話！“宋臨淵罕見地提高了聲音，“這是命令！“

辛瑤卻笑了：“我又不是你的兵，憑什么聽你命令？“說著，她從靴中抽出一對短刃，“青鳥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黑衣人不再廢話，一擁而上。宋臨淵劍法凌厲，瞬間放倒三人，但更多的敵人撲上來。辛瑤身形靈活，短刃如蝴蝶穿花，專攻敵人手腕腳踝，雖不致命卻能讓人失去戰斗力。

兩人背靠背作戰，竟配合得天衣無縫。宋臨淵的每一劍都為辛瑤創造機會，而辛瑤的每一次突襲都替宋臨淵解除危機。就像一場精心排練過的舞蹈，他們無需言語就能預判對方的動作。

然而敵人實在太多，兩人漸漸力不從心。宋臨淵腿上舊傷復發，動作慢了一拍，被一刀劃破后背。辛瑤驚呼一聲，連忙扶住他。

“宋臨淵！“

“沒事...“他咬牙站直，卻見一個黑衣人正舉刀向辛瑤背后砍來。

來不及思考，宋臨淵一把拉過辛瑤，用身體擋在她前面。刀光閃過，鮮血從他肩頭涌出。

“不！“辛瑤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手中短刃如閃電般飛出，正中那黑衣人咽喉。

剩下的敵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一時不敢上前。辛瑤趁機扶起宋臨淵和周蕓，退到河邊。

“跳下去！“宋臨淵虛弱地說，“河水會帶我們到安全的地方...“

辛瑤猶豫了一瞬，但追兵已經再次撲來。她深吸一口氣，扶著兩人跳入冰冷的河水中。

河水湍急，很快將追兵甩在身后。辛瑤拼命抓住宋臨淵和周蕓，不讓他們被沖散。不知漂了多久，她終于看到岸邊有一處淺灘，用盡全力將兩人拖上岸。

周蕓只是嗆了水，很快蘇醒過來。但宋臨淵因失血過多，已經陷入昏迷。

“宋臨淵！醒醒！“辛瑤拍打他的臉頰，卻沒有反應。

她顫抖著檢查他的傷勢，肩頭的刀傷深可見骨，后背的傷口也在流血，更別提之前的箭傷。情況比她想象的更糟。

“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辛瑤四下張望，發現遠處有燈光，似乎是個村莊。

她和周蕓合力將宋臨淵拖到村口，敲開了一戶農家的門。好心的老農收留了他們，并幫忙請來了村里的郎中。

郎中處理傷口時，宋臨淵短暫地醒了過來。他的目光渙散，卻準確地找到了辛瑤的身影。

“辛...瑤...“他艱難地開口。

“我在這里。“辛瑤緊緊握住他的手，“別說話，保存體力。“

宋臨淵卻微微搖頭：“若這就是結局...我很慶幸...最后見到的人是你...“

辛瑤的眼淚奪眶而出：“胡說什么！你不會死的！“

“聽我說完...“宋臨淵的聲音越來越弱，“我從未...告訴過你...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樣亮...“

他的手突然垂下，再次陷入昏迷。

“宋臨淵！“辛瑤失聲痛哭。

郎中檢查后搖頭：“傷勢太重，又失血過多，恐怕...“

“不！“辛瑤擦干眼淚，從腰間取出最后一個小瓶，“用這個。“

“這是？“

“九轉還魂丹，我娘留下的保命藥。“辛瑤堅定地說，“給他服下。“

藥丸化水灌入宋臨淵口中，片刻后，他的呼吸果然平穩了些。郎中重新包扎傷口，感嘆道：“這藥神奇，或許能撐到明天。“

夜深人靜，辛瑤守在宋臨淵床前，寸步不離。周蕓勸她休息，她卻搖頭：“我不能睡，萬一他...“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宋臨淵蒼白的臉上。辛瑤輕輕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淚水再次涌出。

“你這個傻子...“她低聲呢喃，“為什么要替我擋那一刀？“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宋臨淵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做一個美夢。辛瑤俯下身，在他眼下的淚痣上輕輕一吻。

“活下去...“她輕聲說，“我還有很多話沒告訴你呢...“

窗外，啟明星悄然升起，預示著黑夜即將過去。而屬于他們的黎明，是否也會如期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