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映雄站在公寓玄關，空氣里還殘留著沐浴乳的氣息，混合著柳如煙背上香水的一絲甜香。他的指尖無聲地掠過鞋柜上那一排奢侈品高跟鞋，每一雙都嶄新得過分，像是從未被真正穿過。最靠邊的一雙Jimmy Choo，鞋底的標簽還未撕掉，而當初柳如煙在他耳邊撒嬌說「這雙太貴了，我們等下個月發獎金再說」的語調，仿佛還在耳畔回蕩。

浴室的水聲停了，柳如煙推門而出，濕漉漉的發梢滴著水，浴袍半敞，鎖骨處的吻痕尚未褪去，像是某種宣告。她猛地僵在原地，浴袍的腰帶從指間滑落，嘴唇微微顫抖：“你、你怎么進來的？“

“物業檢修?！蓖跤承燮届o地揚了揚手中的維修單，“你說浴缸下水不暢，所以我順道來看一眼?！?

他的視線越過她，落在身后的床頭柜上。一瓶香檳酒杯倒扣著，里面剩著淺淺一圈酒液，杯壁上還殘留著口紅印——不是柳如煙常用的色號，而是某種更艷麗的玫紅。他的記憶力向來精準，就像去年她生日時他送的蒂芙尼手鏈，她當時笑著說絕不離身，可現在它正隨意纏繞在床頭燈的金屬架上，和一條陌生人的領帶融為一體。

柳如煙伸手去抓手機，慌亂中撞翻了梳妝臺上的香水瓶，Miss Dior的液體在地毯上洇出一片深色，濃郁的花香瞬間灌滿房間。屏幕亮起，鎖定界面跳出一條未讀消息：「17樓電梯的老地方，這次別忘帶鑰匙」。

王映雄嘴角繃緊，緩慢地從西裝內袋抽出一張紙，指尖抵著平滑的邊緣，遞到她面前：“JM設計的專利評估報告，需要簽字?！?

紙張攤開，夾在扉頁的相片無聲跌落。照片里，夜色燈光下，柳如煙倚在某個男人的肩頭，唇角微微上揚，眼中映著他陌生的殷勤。背景是麗思卡爾頓的旋轉門，日期赫然拍攝于上周三——王映雄出差深圳的那一天。

空氣中像是驟然被抽走了氧氣。

“你監視我？”柳如煙的聲音驟然拔高，像是被踩住的貓尾。

王映雄搖了搖頭，從他踏入這間公寓的第一秒，每一步都在他的計算之內。他彎腰，從床底勾出一件黑色的蕾絲內衣——那是他半年前送她的周年禮物，標簽甚至尚未剪下。柳如煙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日本分公司的調令批下來了?！彼鋈婚_口，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明日的天氣，“我下周就走?！?

她的指尖猛地攥緊床單，指節繃得發顫：“你不能……至少不該這么匆忙……“

王映雄輕笑著，從公文包里慢條斯理地抽出一沓文件：“確實不該匆忙。畢竟，你甚至沒有時間清理這些?！?

他將文件夾翻轉，無數張酒店房卡、餐廳消費記錄、珠寶購物憑證如同雪片般落地，每一張上面都印著清晰的日期，有些甚至標注了固定的房間號。最上層是一張未拆封的避孕套，包裝上燙金的LOGO刺眼無比。

柳如煙跌坐在床邊，聲音帶著破碎的顫抖：“你想怎樣？”

“不怎樣?！彼纳ひ羯踔练Q得上溫柔，“只是新認識了陳世昌的離婚律師。”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窗外驟然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梳妝鏡前散亂的奢侈品禮品盒，每一件都貼著「VIP專屬定制」的標簽。而在它們中間，孤零零躺著一枚戒指盒——里面的鉆戒璀璨依舊，卻像是某種諷刺的笑話。那一刻，王映雄終于伸手捏碎了口袋里早已準備好的錄音筆。

錄下的最后一句話，是柳如煙歇斯底里的尖叫：“你以為你是誰？！“

電梯門關上時，他的手機亮起，獵頭的消息彈出：「陳氏集團的并購案，您推薦的那個律師已經同意接手?！?

王映雄扯松領帶，望著電梯數字一層層下降，直至B2停車場。他沒有回頭看，就像他不會回頭去看曾經愛過的柳如煙一樣——那棟公寓樓，那間承載過他們所有誓言的臥室，如今只是復仇地圖上的一個紅色標記。

垃圾箱里，是他剛剛丟棄的公寓鑰匙，和他已經被刪除的指紋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