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坦尼斯在龍石島陪伴了孩子們半個多月，然后就再次返回君臨，繼續那令人糟心的海政大臣工作，以及協助首相為國王擦屁股的偉大事業。

臨別時，他沒有對兒子再做過多的叮囑，只留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牢記自己的身份。

一知半解的小約翰將這句話謹記于心。

之后，做足準備的小約翰再次造訪了山腳下的小漁村，他沒有忘記之前的約定，這次帶著妹妹一起來了......

此時，在村長‘吹牛皮的馬丁’家中，漁民們正認真地聽著小領主描述他的宏偉藍圖。

因為是要談正事，小約翰事前囑咐過村長，先不要讓熱情的漁民過來圍觀，只叫了村子里三個有威望的人前來。席琳原本也想一起聽，卻被小約翰一番花言巧語哄騙走，開開心心地跟著村里的孩子們去海邊撿貝殼了。

“約翰少爺，您是說要給俺們搭漁船去遠海撈魚......”

胖胖的村長馬丁聽完了小約翰的計劃，深鎖眉頭思考著，他雙手交握，兩根大拇指不斷交替轉圈。

“好是好，但這船......您真要送給俺們三艘大船？”他有些擔憂地問，又跟另外三個漁民交換了眼神，同樣透出憂慮的神色，默不作聲。

你自己都說這是好事，怎么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小約翰本以為聽了他的計劃后，眾人會歡呼雀躍呢，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問題出在哪里了。

“不是白送給你們，而是租給你們?！毙〖s翰明白他們在擔心什么，沒由來的善意會讓人覺得像是一場騙局，向他們討要回報，反而會讓漁民們覺得安心。

果然眾人聽過后表情舒展多了，其中一個精瘦干練的男人仗著膽子提出問題，“大人，租金呢？那種大船，咱也沒那些個錢啊......”

“不用叫大人，我才七歲，叫約翰就好。”小約翰向那人報以和善的笑容，然后就著剛才的問題作出回應。

“知道你們關心船租的問題，我呢，不要金龍，也不收取抽成。我只要求一件事，除了你們自家要吃的，必須將多余的收獲全部賣給我?！?

漁民們面面相覷，似乎沒太理解這樣做的目的。

小約翰進一步解釋道：“就是說，以后你們的魚只能通過我來出售，不允許私下交易，這部分利益是屬于我的。”

只要控制了銷售環節，他就可以在捕魚規模擴大以后，通過向其他港口傾銷的方式，形成壟斷市場。批發總歸是比零售要好賺的多，況且一旦成功，好處就不僅僅是賺錢了......

他見漁民們似乎還有點不放心的樣子，又將史坦尼斯頒發給他的委任狀向前推了推，展示給眾人看。

“我以龍石島領主的身份向你們作出承諾，會按照附近的市場價收購，確保你們都能獲得穩定的回報。如果你們同意，咱們就簽署一份正式的法案來保證它?！?

“嘿，聽起來真不錯！”馬丁攆著自己雜亂的胡須，又滿臉堆笑地問：“您別見怪，約翰少爺，能不能讓俺們先商量商量？”

“當然可以，這并不是命令，沒人會強迫你們答應。”小約翰表現得很是坦蕩。

作為領主當然可以強迫漁民，但是他自己就不喜歡將好意強加于人的行為，那不過是為了自我滿足的傲慢。

所以，他只會給出建議，而選擇命運的權力在漁民自己手中。

小約翰本以為他們要出去商量，結果四個人就當著他的面，將腦袋湊到一起，幾乎要把身子縮到桌子下面，小聲嘀咕起來，還不時有人偷偷抬頭瞄一眼。

“一船能載幾百斤......”

“還是做成咸魚比較劃算......”

“利潤不小，俺聽過魚商的報價......”漁民們激烈地討論著。

那么大聲的密謀，我都聽見了，小約翰不由得在內心吐槽。他只好尷尬地別過臉，向窗外陰霾的天空望去，不再看他們，假裝什么都沒聽見。

烏云漸漸遠去，偶爾有幾只海鳥飛過，遠遠地飄來嘎嘎的叫聲......

“妥了！小少爺?！贝彘L馬丁和幾個漁民再次坐直身子，露出了樸實的笑臉，“俺們都覺得這樣做有賺頭，就按您說的來干吧！”

其他幾個漁民代表也紛紛點頭，朝著小約翰送出肯定的目光。

“很好，不過......”小約翰點點頭，很快又想到一個問題，“你們可以駕馭泰坦船吧，就是那種不需要劃槳的風帆船?！?

傳統的長船都是漿帆船，需要配備大量的劃槳手，更適于風平浪靜的近海航行，依靠劃槳能更為靈活地躲避礁石；而近些年剛剛流行起來的，由布拉佛斯人發明的泰坦船，則是專門為遠海航行設計的。

它一般擁有三個桅桿，御風能力更強，可以在遠海的強風中高速行駛，多種船帆的配合，也能更為自如地應對海上多變的風向。同時由于不需要配備劃槳手，節省了不少人力和補給的壓力，船艙多出的空間也可以承載更多貨物。

只不過，單純依靠風動力也讓它的操縱難度變高，從史坦尼斯那搞來的軍艦就是這種泰坦船。

小約翰不太確定，這些平時只劃小漁船出海的漁民能否駕馭。

不過‘吹牛皮的馬丁’拍著肚皮向他保證，村里有幾個漁民曾經參加過鐵群島戰爭，對操縱這種船有足夠的經驗。

也不知對方是否在吹牛皮，但小約翰只能選擇相信他們。畢竟出外?？刹皇峭嫘?，海上天氣變幻莫測，縱然有好船，卻依然伴隨著較大的風險。

在達成一致之后，小約翰將港口的稅務官叫來，幫忙擬定了一份正式文件。

他和村長分別在此上簽名，另外三個漁民代表則按上手印，因為只有馬丁會寫自己的名字，也只會寫名字。

最后，稅務官又將文件念了一遍，眾人確認無誤，小約翰就用戒指蓋上了代表龍石島拜拉席恩家族的印記，并將它命名為《龍石島漁業法案》。

漁民們開心地傳閱著法案文件，即便他們一個字也看不懂，甚至于將其拿反了。這張羊皮紙被他們視作金子般珍貴，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反復觀看。

小約翰無奈地看著他們滑稽的樣子，心里卻明白，在維斯特洛大陸，或者說這個時代的平民，越是沒文化的人越是對文字有著盲目地崇拜。

很多奸詐的商人或貴族，經常會利用合同中的各種文字陷阱來壓榨平民，騙取他們的財產。

席琳在太陽落山前回來了，她跟小伙伴們在沙灘上玩了一下午。

他們用沙子堆了城堡，可惜龍的造型太難了，最后只能做了幾個簡單的塔樓。他們還撿了很多漂亮的貝殼和海螺，捉到了小約翰最喜歡吃的螃蟹。

夜幕降臨后，馬丁將村里人全部召集起來。

大家在戶外點起了篝火，圍著它擺滿了破舊的桌椅，還將所有能拿得出手的食物和酒水都分享了出來。

清涼的秋夜里，月光皎潔，一場熱情似火的宴會開始了。

席間，馬丁舉著酒杯站起來，扯著嗓門喊道：“都給俺消停點！聽俺說，大家伙的好日子就要來嘍！”接著，他為村里人講述起今天發生的事，描繪著幸福的未來生活。

他越說越興奮，時不時喝幾口粗制的麥芽啤酒潤喉，肥胖的臉頰逐漸染上了紅暈。

“吹牛皮的馬??！你又在吹牛了！”一個漁民笑著嚷嚷道。

“而你又在放臭屁了！臭屁喬！”馬丁隨口回敬了對方，帶著醉意繼續說道：“俺可是個老實人，從來不吹牛?！?

這句話立刻引來了眾人的嘲笑。

馬丁滿不在意，他不慌不忙地拿出漁業法文件，手臂高舉，不斷地揮舞著向周圍人展示它。

“瞧瞧！這是啥，領主少爺親自蓋章的羊皮紙，上面可是寫滿了字兒！”

漁民們頓時歡呼起來，“大漁船萬歲！螃蟹王子萬歲！羊皮紙萬歲......”各種五花八門的歡呼聲此起彼伏，雜亂無章，卻都透著快樂。

“他們為什么對著一張羊皮紙歡呼？”席琳疑惑地看向哥哥。

“辣......不系......羊屁吃......”小約翰顧不上說話，他嘴里還叼著半只螃蟹。

妹妹眉頭微皺，無奈地等待著哥哥將螃蟹肉嘬干凈。

“不，對他們來說，那不僅僅是一張羊皮紙......”小約翰看著眼前一個個洋溢著幸福歡樂的面孔，語氣也變得愈發溫柔。

“也是他們幸福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