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證會繼續著,守護者們逐一審查人類文明的各個方面。齊星盡力強調積極面,但不得不承認人類遠非完美。評估似乎要走向消極結論...
直到Tev'Lor提出最后一項:“項目七:獨特貢獻評估。每個候選文明必須展示能為網絡增添的價值。“
其他守護者似乎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人類形象的守護者第一次開口,聲音奇怪地熟悉:“解釋為什么網絡應該接納一個如此原始、矛盾的種族。你們有什么是十萬個成員文明所沒有的?“
齊星沉默了。他想起林恩的話——情感可能是人類的優勢。但如何向這些顯然超越情感的古老存在解釋人類心靈的價值?
突然,他有了個主意。
“信使,“他輕聲說,“你能聯系'新希望號'嗎?請求特定數據傳輸。“
信使閃爍確認。齊星轉向守護者們:“你們評估了我們的技術和制度,但忽略了最核心的人類特質。請允許我展示。“
得到默許后,齊星做了個手勢。大廳中響起了...笑聲。孩子們清脆、無憂無慮的笑聲,來自林恩匆忙收集的新孟買貧民窟兒童玩耍的錄音。
守護者們靜止了。人類形象的守護者微微歪頭,水晶守護者的光芒變得柔和。
“這是什么...感覺?“光樹守護者問,枝葉輕輕顫抖。
“快樂,“齊星解釋,“純粹的情感連接。我們發明不出超越你們的技術,但我們體驗宇宙的方式...是獨特的。每個笑聲,每滴眼淚,每次愛的沖動——這些都是人類靈魂的印記。“
他又播放了更多片段:母親對孩子的搖籃曲,朋友間的玩笑,戀人間的低語...簡單、平凡,卻充滿生命力。
“網絡擁有無限知識,“齊星繼續,“但知識不等于智慧,就像數據不等于理解。人類可能不完美,但我們感受、創造、愛的能力...這些難道不值得保存嗎?“
大廳陷入沉思的寂靜。最終,Tev'Lor開口:“情感確實是稀有特質。高級文明往往選擇效率而舍棄它。先驅者就是如此...“
“但也是他們的失敗根源,“人類形象的守護者突然說,聲音中第一次帶上溫度,“我們...我曾經也是人類。選擇了'升華',拋棄了情感。現在明白了那是個錯誤。“
齊星震驚地看著這個守護者,突然明白了那種熟悉感——他在數據包中見過類似的形態。那是先驅者文明最后的幸存者,經過改造成為守護者之一。
“評估完成,“Tev'Lor宣布,“守護者將商議決定。齊星-載體,請等待。“
七位守護者被一個突然出現的球形力場包圍,隔絕了所有感官。齊星獨自站在星空大廳中,不確定自己的表現是否足夠。
“齊星!“林恩的聲音通過信使傳來,“那太棒了!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讓他們看到了真正的人類!“
“確實出色,“艦長補充,“但準備接受任何結果。守護者的標準我們無法完全理解。“
幾分鐘后——感覺像幾小時——力場消失了。守護者們重新出現在各自的位置上。Tev'Lor向前一步:
“決定已經做出。人類文明將被接納為網絡'候選成員',觀察期300地球年。期間將建立有限技術文化交流,逐步引導你們通過技術奇點。“
齊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通過了?“
“有條件通過,“水母守護者強調,“必須顯著減少軍事研究投入,增加全球協作項目。齊星-載體將被任命為聯絡官,負責監督這一過渡。“
“此外,“人類形象的守護者補充,“情感數據庫將被創建。你們的'笑聲'、'音樂'、'愛'...這些經驗對網絡有獨特價值。“
齊星身上的藍色紋路突然明亮起來,不是之前的冷光,而是溫暖的金藍色。他感到數據包完全融入了他的意識,不再像外來物,而是自己的一部分。
“協議達成,“Tev'Lor宣布,“儀式將在——“
警報聲突然打斷了他。齊星的信使急促閃爍:“緊急情況!'新希望號'遭到攻擊!“
全息圖像顯示飛船被三艘陌生艦艇包圍——地球設計,但改裝了外星技術。
“是陳博士的人!“莫里斯的聲音傳來,“他們趁主力都在艦橋,控制了備用引擎室!要求交出所有外星技術!“
人類形象的守護者表情變得嚴厲:“這就是為什么情感不夠。人類總是——“
“不!“齊星堅決打斷,“這正是為什么需要網絡!引導而非懲罰!請讓我處理。“
得到守護者默許后,齊星通過信使聯系飛船:“陳博士,你能聽到嗎?“
片刻沉默,然后陳博士的聲音傳來,帶著熟悉的傲慢:“齊星?所以你還活著。正好,告訴你的外星朋友,人類不接受任何條件。我們要技術,不要監護。“
“你錯了,博士,“齊星平靜地說,同時感到守護者們在觀察他的每個反應,“網絡不是限制,而是保護。看看先驅者的下場——“
“幼稚!“陳博士嗤之以鼻,“力量才是宇宙語言。現在,交出技術控制權,否則我將啟動引擎過載,大家一起死。“
齊星閉上眼睛,第一次完全擁抱自己的雙重身份。藍色紋路擴展到全身,形成一個光繭。當他再次睜眼時,視野已經不同——他能看到飛船的每個角落,每個能量流動,就像自己延伸的身體。
“很遺憾,博士,“他的聲音帶著悲傷的決斷,“但我不能允許你危害全人類的前途。“
通過信使與飛船系統的連接,齊星瞬間切斷了引擎室的所有控制。同時,他精確地發出一束能量脈沖,使陳博士等人的武器失效,卻不傷害他們分毫。
“威脅已解除,“他報告道,光繭褪去,恢復常態。
守護者們交換著贊許的目光。“優雅的解決方式,“水晶守護者評價,“展示了克制與能力的平衡。“
“人類將獲得機會,“Tev'Lor最終宣布,“儀式現在開始。“
接下來的場景將永遠銘刻在齊星記憶中:七位守護者各自釋放出一道能量流,匯聚成一個旋轉的符號,然后融入他的胸口。藍色紋路在這一刻完全覆蓋了他的皮膚,形成美麗的光路圖騰,隨后又褪回部分可見狀態。
“齊星-載體,正式確認為人類-網絡聯絡官,“Tev'Lor宣布,“半人馬座與地球之間的永久通訊通道現已開放。觀察期開始。“
儀式結束后,齊星被傳送回“新希望號“。整個船員在艦橋迎接他,爆發出歡呼和掌聲。林恩第一個沖上前擁抱他,不在乎發光的紋路。
“你做到了!“她在耳邊低語,“你救了全人類,你這個藍皮膚的怪胎。“
齊星笑了,真正的、放松的笑。他看向艦長、莫里斯、所有船員——甚至被拘押的陳博士也在遠處復雜地望著他。這一刻,他不再為自己的變化感到羞恥。藍色紋路不是異化的標記,而是橋梁的象征。
“不,“他輕聲糾正林恩,“我們做到了。所有人類。這只是開始。“
觀察窗外,半人馬座的三顆恒星靜靜閃耀。而在它們之間,一個新的光點出現了——地球方向的通訊中繼站,人類與宇宙社會連接的第一座燈塔。
星空那頭,不再是未知的黑暗,而是無數可能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