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祿感覺到自己出了大獄的門，吹到了些許冷風，旋即很快就上了一架轎子。

“轎子？這是要帶我去哪里……”趙青祿沉思片刻，“讓我看看……”

“老實點！”

獄卒呵斥一聲，“等到了，自然會幫你拿下來！”

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是真不好受啊……趙青祿無奈，“待我活下來必誅此逆賊……”

顛簸之后，轎子停了下來，趙青祿被獄卒引著下了轎子。

耳畔傳來的是獄卒的恭敬聲音，“戴先生，這里便是那犯人。”

一個溫醇的聲音在趙青祿耳畔響起，“好的，勞煩大人了。”

“不敢稱大人，小人先回去了。”

話音剛落下，趙青祿就感覺眼前一亮。

突然的光亮有些刺眼，他眨了眨眼，看清了面前的兩人：

“二位是……？”

趙青祿有些疑惑。

只見面前兩人衣著各有差異——

左邊那員，身著青色圓領直裰，腰間束著普通牙牌，赫然一副太監裝束。

右邊的人身著月白葛袍，外罩杏黃袍，腰間懸著魚袋。

“這人……怎么面熟？”趙青祿有些訝異，“不應該啊，大明怎么會有我認識的人……”

“戴思恭？”

趙青祿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教材上死了幾百年的人物一下子出現在他的面前對他的世界觀沖擊還是太大了。

戴思恭愣了一下，昝昭很快斥責道：“不得無禮！”

“戴先生的名姓，是你能直呼的么？”

“犯人趙青祿，家中老父涉空印案，因此被牽連下獄，對否？”

趙青祿點頭，“是。”

昝昭繼續說道：“可是你托劉承揭下皇榜？”

趙青祿依舊點頭，“是。”

昝昭冷哼一聲，“好大膽個囚徒！竟敢私揭皇榜，你可知罪？”

趙青祿面色沉靜，“草民不知有何罪也。”

昝昭怒罵一聲，“皇榜乃陛下征召天下之良民用也，你覺得你是良民嗎？”

趙青祿冷哼，“我覺得我是。”

昝昭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他感覺有些奇怪：

“我怎么嚇不住這人？”

難道他是真有料？

戴思恭看著趙青祿的眼睛，聲音溫醇：

“行了，小公公，別再嚇唬他了。”

“候著吧，我要開始考校了。”

昝昭點頭，到一旁去站著。

戴思恭看著趙青祿，笑道：“朝堂上劉承講的那個微塵說，當真是你提出的？”

趙青祿點頭。

“是我聽了這個論調，才主動申請來找你解釋這個問題的。”他打趣一聲，“我也很好奇，皇后殿下病疾應天府幾無人能醫，你到底有何治療方法。”

“我的考校很簡單，你且細細說過醫理，若是合理，那我便納了，帶你進宮。”

“若是不合，那……只能任由公公發落了。”

趙青祿點頭，“謝過戴先生予此良機。”

“我的考校方式很簡單，”戴思恭攤開一本黃色書頁，“三個問題。”

“其一，告訴我什么是微塵說。”

“其二，皇后殿下是什么病癥？”

“其三，你說你能治療皇后殿下，把你用的藥，造出來給我看看！”

他看著趙青祿，“說罷。”

趙青祿看著戴思恭，心中若有所思：

“果然，微塵說是能讓這些名醫感興趣的。”

在史書記載中，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一部分醫師，對傳統的“病氣說”產生了懷疑。

因為病氣說有很多東西解釋不明白。

“而且，戴思恭也確實很符合歷史評價。”

“本來還以為戴思恭會像神醫文里面的名醫那樣傲慢……”

歷史上對戴思恭的評價非常正面，什么“不慕名利”“專心醫術”之類的樣樣都有，大概就是明初第一醫的樣子。

他想了想，這三個問題其實還是相對比較簡單的。

它們實際上邏輯非常明確——

你知道這是什么病嗎？這個病，怎么來的？針對該成因，談談你的解決辦法。

“可問題是，怎么給一個古代人講微生物致病……”

趙青祿思索片刻，決定還是用那一套他最熟悉的方法。

于是他組織好語言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組織好語言后，趙青祿抬頭開始說道：

“疫病傳播的原因，非常簡單。”

“是因為某種東西附著到我們身上所致。”

聞言，戴思恭眼睛里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種東西，無處不在，無所不在，往往只在我們接觸到某些東西的時候，才會傳染到我們身上。”

聽著趙青祿說法，戴思恭眼中失望更加明顯——

“果然，我不該對一個罪臣的孩子抱什么希望。”

他其實也只是碰碰運氣，覺得這個微塵說，大概能解釋很多病氣說不能解釋的問題罷了。

“可這個人要說的東西，說白了不就是另一套病氣說嗎？”

他又如何不知道那套病氣說呢？

可病氣說，到底有多少問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有些失望。

解決這種疫病的方法，到底是沒有出現嗎？

可接下來，趙青祿說的東西，卻是讓戴思恭微微提起了興趣：

……

注1：病氣說是作者為了方便輸入法改的，明初關于疫病的成因，主流的說法是“天行之氣、癘氣”，古人認為天地間存在一種特殊的“天行之氣”或“癘氣”，這種氣具有致病性，是疫病發生的根本原因。如明代醫家張景岳在《景岳全書》中指出“大疫之時，病氣流行，無論老少貴賤皆病”。

注2：《黃帝內經》提出“六氣”致病理論，即風、寒、暑、濕、燥、火六種自然氣候因素。正常情況下六氣是維持人體健康和自然平衡的重要條件，但若六氣太過或人體正氣不足時，六氣就會轉化為“六淫”，成為導致疾病的外邪。這種理論在明初也較為流行，醫家們常以此來解釋疫病的產生和傳播，同時也被很多博聞強識者所了解。

上述兩種理論在明初都有較為廣泛的傳播，另還有“鬼神說”，這個其實就是比較常見的說法了，這種鬼神說其實一直以來在古代都有很大影響因素，但這里我們不列入考慮了。

（注釋不算字數的哈，一章兩千字，這些多的都不會算在更新字數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