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國際機場的航站樓內，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灑落，將整個空間染成溫暖的琥珀色。

于佳明站在光影交界處，米色風衣的衣擺隨著空調的微風輕輕擺動，墨鏡隨意地架在頭頂，露出她略顯疲憊卻依然明亮的眼睛。

“護照和登機牌都拿好了吧？”

陳默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伴隨著咖啡的醇香。他遞過一杯冒著熱氣的拿鐵，指尖不經意地擦過于佳明的掌心。

“嗯，謝謝你。”于佳明接過咖啡，低頭抿了一口，濃烈的苦澀讓她微微皺眉，“還是更喜歡國內的龍井。”

陳默輕笑出聲，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回去了自己泡。對了，明年默光要開拍《我的女孩》，王老師劇本寫好了。”

“什么故事？”于佳明眼睛一亮，不自覺地靠近了半步。

“一個假冒女孩和富二代的愛情游戲。”

陳默壓低聲音，溫熱的氣息若有似無地拂過她的耳際，“你是絕對女主。”

廣播里傳來登機提醒，于佳明看了眼手表，突然意識到分別的時刻到了。“陳默..”她猶豫著開口，“你不一起回去嗎？”

陳默搖搖頭，目光越過她望向窗外起落的飛機。“《鯊灘》的后期要在獅門完成。”

陳默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燙金名片，“而且，我剛在洛杉磯注冊了公司。”

于佳明接過名片，“光影時代北美公司？”她驚訝地抬頭，“你要進軍好萊塢？”

“總要有人先邁出這一步。”陳默的目光深邃，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以后默光的項目在海外發行就方便多了。”

于佳明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曾經一起熬夜藝考的同學，正在蛻變成自己需要仰望的存在。

陽光在陳默輪廓分明的側臉投下細碎的光影，讓他整個人都散發著令人心動的光芒。

“陳默...”她輕聲喚道，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柔軟，“祝你在美國一切順利。”

他自然地伸手替她整理被風吹亂的發絲，“放心，倒是你，回去好好準備新戲。王老師可是很嚴格的。”

于佳明感覺臉頰發燙，急忙低頭整理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領。“我不會給你丟臉的。”她小聲承諾。

登機廣播再次響起，這次是最后的催促。陳默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去吧，到了記得發消息。”

拖著行李箱走向安檢口，于佳明忍不住回頭。

陳默依然站在原地，修長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孤獨。他舉起咖啡杯向自己示意，嘴角那抹熟悉的笑容讓于佳明心頭一熱。

通過安檢后，于佳明在登機口前停下腳步。

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她看到陳默還站在原地，正低頭看著手機。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像是電影里的特寫鏡頭。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新消息跳出來：“記得幫我向王老師問好。還有...期待下次見面。”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于佳明的心跳漏了半拍。她反復讀了幾遍，才慢慢打字回復：“一路順風。我等你回來審片。”

發送前，她又刪掉重寫：“一路順風。我會想你的咖啡。”猶豫再三，最終只發了一個簡單的“收到。”

飛機起飛時，于佳明望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輪廓，輕輕摩挲著口袋里那張燙金名片。

與此同時，航站樓里的陳默看著手機上的“收到”，無奈地笑了笑。

………

11月3日，獅門影業后期制作中心。

陳默盯著調色臺前的4K監視器，眉頭緊鎖。“這個色調太暖了，”

陳默用手指敲擊著屏幕，“我要的是冰冷、窒息的感覺，就像真的被困在鯊魚領地一樣。”

調色師馬克撓了撓他那一頭卷發，“但是陳，測試觀眾反饋說冷色調會讓人感到不適...”

“本來就不該舒適！”陳默打斷他，“這是一部關于生存的電影，不是度假宣傳片。”

會議室里頓時安靜下來。來自不同部門的獅門團隊成員交換著眼色。

過去幾個月，他們已經領教過這位中國導演的固執——或者說，對藝術的堅持。

最終，音響設計師大衛打破了沉默，“陳，我們尊重你的愿景，但北美市場有其特定的審美習慣...”

陳默站起身，走到白板前畫了兩個重疊的圓圈，“這個圈代表藝術完整性，這個圈代表市場接受度。我要的是兩者的交集，而不是犧牲一個成全另一個。”

陳默轉向特效總監，“還記得我們討論過的那個長鏡頭嗎？水下攝影和CG鯊魚的結合點？”

特效總監點點頭，“你堅持要實拍而不是全CG，雖然增加了難度，但成片效果確實更真實。”

“Exactly！”陳默打了個響指，“觀眾可能說不出來為什么，但他們能感覺到真實與虛假的區別。色調也是一樣，真實的恐懼需要真實的視覺語言。”

馬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吧，我們再試一次。給我兩個小時。”

離開調色室，陳默徑直走向休息區。自己需要一杯濃咖啡。過去半個多月，他幾乎住在了獅門大樓，每天工作10小時以上。

好萊塢的工業體系讓陳默既驚嘆又疲憊，驚嘆于其專業分工的精細，疲憊于每個決定都要經過無數討論。

手機震動起來，是湯姆發來的消息：“公司注冊文件全部搞定，員工合同也簽完了。什么時候來見見你的新團隊？”

陳默回復：“今晚7點，帶他們去附近唐人街那家四川菜館。讓他們嘗嘗真正的中國味道。”

放下手機，陳默揉了揉太陽穴。成立光影時代北美公司是他布局已久的一步棋。

1000萬美元收購那家有北美發行資質的小公司，加上從派拉蒙挖來的湯姆，這套組合拳花掉了他大半現金積蓄。

但想到未來能自主掌控作品在海外市場的命運，這一切都值得。

馬克的聲音從調色室傳來，“陳，來看看這個！”

新的樣片讓陳默眼前一亮。畫面依然保持著深海應有的冷藍色調。

馬克巧妙地在水面反射處加入了些許暖色，既保留了壓抑感，又不至于讓觀眾視覺疲勞。

“Perfect！就是這樣！”陳默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

11月18日，光影時代北美公司辦公樓。

陳默站在四層小樓的頂層辦公室，透過落地窗俯瞰洛杉磯的城市景觀。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深褐色的實木辦公桌上，照亮了桌上擺放的幾個相框。

他與《鯊灘》主創的合影，去年在柏林電影節領獎的照片，還有一張他與好萊塢幾位知名制片人的合照。

一個月前這里還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本地發行公司，現在門口已經掛上了“Light & Shadow Era North America“的燙金招牌。

陳默伸手調整了一下領帶，這是他特意為今天準備的阿瑪尼，在好萊塢，第一印象至關重要。

“老板，人都到齊了。”湯姆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疊文件。

這位四十出頭的前派拉蒙制片人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西裝，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炯炯有神，渾身上下散發著好萊塢資深從業者的專業氣質。

“都準備好了？”陳默問道，順手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

湯姆點點頭，“投影設備測試過了，咖啡和點心也都安排好了。不過...”

他猶豫了一下，“有幾個技術部門的員工對'中國老板'有些顧慮。”

陳默輕笑一聲，“等他們聽完我的計劃，顧慮就會變成期待。走吧，別讓團隊等太久。”

會議室里，三十多名新員工已經就座。陳默邁入房間時，交談聲立刻小了下來。

他掃視一圈，有留著大胡子的資深發行經理正端著咖啡杯打量他；有干練的市場部女性主管麗莎已經打開筆記本準備記錄。典型的美國職場混搭風。

“陳默用流利的英語開場，站到了投影幕布前，“首先，歡迎加入光影時代這個大家庭。”

他按下遙控器，幕布上顯示出公司的LOGO。

一道光線穿過電影膠片形成的橋梁圖案。“我知道你們中的大多數人對我這個中國老板充滿疑問。他能帶給我們什么？這家公司有什么特別之處？”

………

會議室里響起幾聲輕笑，氣氛稍微輕松了些。

陳默注意到那個大胡子發行經理放下了咖啡杯，開始認真聽講。

“在回答這些問題前，我想先給大家看兩組數據。”

陳默切換到下一張PPT，上面是兩個并列的柱狀圖。

“左邊是過去五年美國的票房增長曲線，平均年增長率2.3%；右邊是中國電影市場十年的預估擴張速度，保守估計年增長率62%。”

大胡子部終于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盯著屏幕。陳默繼續道：“而光影時代的定位…”

他切換到下一張幻燈片，是兩個巨人用肩膀扛起一座橋梁的示意圖，“就是架設在這兩個巨人間的那座橋梁。”

市場總監麗莎舉起手，她有一頭利落的金色短發，聲音清晰有力。

“老板，好萊塢已經有很多公司嘗試打開中國市場，但大多失敗了。我們有什么不同？”

陳默微笑著調出下一張PPT，上面列出了三個要點，“好問題，麗莎。第一，我不僅是老板，還是在中國有成功作品的導演和制片人。”

“第二，我們不只想把美國電影賣到中國，還要把中國故事用世界語言講給全球觀眾。”

陳默故意停頓了一下，掃視全場，“第三，我們有錢，而且不怕冒險。”

陳默注意到員工們的表情開始變化，懷疑逐漸被好奇取代。他趁熱打鐵：“接下來，我想向大家介紹我們首批的三個項目。”

投影切換到第一個項目：“《潛伏》，一部恐怖片，預算150萬美元，已經與獅門達成共同發行協議。”屏幕上出現了概念圖和分鏡腳本。

“第二個項目，《貝利葉一家》，改編自法國小說《靜默》，家庭喜劇類，投資2000萬美金，我將執導該電影。”

當介紹到第三個項目——《鯊灘》的北美發行計劃時，會議室里的氣氛明顯活躍起來。陳默詳細解釋了這部中低成本驚悚片的市場定位和發行策略。

“我們計劃在元旦，冬季檔末的第一個周五上映，避開那些大片的鋒芒。”

陳默指著屏幕上的排片表說道，“獅門負責北美和海外院線發行，而我們助力北美院線和所有新媒體和衍生品渠道。”

會議持續了近兩小時，陳默回答了各部門的種種疑問。

結束時，他注意到大多數員工離開時的表情都比進來時明朗了許多。

………

“太棒了，老板。”

最后一個員工離開后，湯姆關上門，松了松領帶，“老實說，我沒想到他們會這么買賬。好萊塢的人通常對新玩家很警惕。”

陳默走到窗前，夕陽將城市染成金色，“因為他們嗅到了機會的味道。中國人進入好萊塢不是新聞，但一個既懂中國市場又懂好萊塢規則的中國電影人？這倒是新鮮。”

“說到規則，”湯姆猶豫了一下，從文件夾里取出幾份文件，“工會那邊需要你簽幾份文件。特別是關于特效團隊的工作時長和加班費的部分...”

陳默接過文件，快速瀏覽著條款，“我明白你的顧慮。中國公司喜歡'加班文化'，但我要建立的是國際化團隊。”

陳默拿起鋼筆，在文件上簽下名字，“你按美國標準來，該付的加班費一分不少。”

湯姆明顯松了一口氣，肩膀放松下來，“太好了。工會那邊盯得很緊，上個月迪士尼剛因為違規加班被罰了200萬。”

陳默將簽好的文件遞還給湯姆，“對了，員工醫療保險和401k計劃都安排好了嗎？”

陳默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順便問一句，你太太真的對中國菜感興趣？”

“千真萬確，”湯姆眼睛一亮，“她在德州長大，但特別喜歡嘗試各國美食。”

陳默大笑起來，“下次團建還安排在公司附近那家四川菜館。不過提前警告你，真正的四川菜會辣哭一個德州人。”

“我會提醒她帶夠紙巾的。”

湯姆笑著回應，然后正色道：“老板，關于《潛伏》的導演人選，我有幾個建議...”

兩人就接下來的項目細節又討論了一個多小時。

當陳默最終離開辦公室時，洛杉磯已是華燈初上。站在公司門口，抬頭看著嶄新的招牌在夜色中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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