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霓虹燈在夜色中格外耀眼，將整條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晝。

陳默和于佳明剛走進夜市，就被撲面而來的聲浪包圍。

商販的吆喝聲、食客的談笑聲、鐵板上的滋滋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市井交響樂。

“這邊這邊！”

于佳明拽著陳默的袖子，擠到一個烤海鮮的攤位前。

攤主正麻利地翻動著鐵板上的魷魚須，油花四濺，香氣撲鼻。

“嘗嘗這個！”

于佳明把一串烤得金黃的海腸塞到陳默手里。

“聽說是青島特色。”

陳默盯著那串看起來有些猙獰的海鮮，猶豫地皺了皺眉。

“這...真的能吃？”

“慫什么！”

于佳明已經咬了一大口，滿足地瞇起眼睛。

“比你在柏林吃的那些高級料理強多了！”

陳默小心地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下是鮮嫩多汁的肉質，濃郁的鮮香瞬間在口腔中炸開。

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好吃！”

“對吧！”

于佳明得意地笑了，又拽著他往下一個攤位走。

“生蠔！現開的！”

………

他們就這樣在擁擠的人流中穿行，從烤得外焦里嫩的扇貝，吃到裹著金黃蒜蓉的烤生蠔。

于佳明的嘴角沾上了醬汁，陳默下意識地伸手想幫她擦掉，卻在快要觸碰到時停住了，有些尷尬地收回手。

“怎么了？”于佳明疑惑地問。

“沒...沒什么。”

陳默慌亂地指向一個賣鲅魚水餃的攤位，“要不要嘗嘗那個？”

水餃攤前圍滿了人，老板娘手法嫻熟地包著餃子，面皮在她手中飛快地變成一個個飽滿的月牙。

熱騰騰的水餃端上桌時，薄皮透出里面粉嫩的魚肉，咬一口，鮮美的湯汁立刻溢滿口腔。

“慢點吃，燙！”

陳默看著于佳明被燙得直吐舌頭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笑什么！”

于佳明作勢要打他，卻突然指著遠處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

“我要吃那個！”

他們捧著剛買的草莓糖葫蘆，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

陳默看著于佳明小心翼翼地舔著糖衣的樣子，突然覺得這一幕比任何電影畫面都要生動。

………

“看那邊。”于佳明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指向夜市中央的空地。

一個穿著牛仔外套的街頭藝人正調試著吉他，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觀眾。

當第一個和弦響起時，陳默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那是《人間非凈土》的前奏，刀郎為《不可饒恕》演唱的推廣曲。

“要過去看看嗎？”于佳明輕聲問。

陳默搖搖頭，卻不由自主地跟著哼唱起來。

這首歌是他和作曲系的學弟熬了三個通宵才完成的。

當時為了找到合適的歌手，他們幾乎跑遍了BJ所有的錄音棚。

現在，這首歌竟然在千里之外的青島街頭響起，有種奇妙的不真實感。

“唱得不錯。”

于佳明評價道，“不過還是原唱更好。”

陳默笑了笑，沒有告訴她這首歌的創作過程。

藝人的表演漸入佳境，周圍的人群開始跟著節奏搖擺。

在副歌部分，不少人跟著合唱起來，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你知道嗎，”

于佳明突然湊到他耳邊說，“我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哭了。”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陳默的心跳突然加速。

轉過頭，發現于佳明的眼睛在霓虹燈的映照下閃閃發亮，像是盛滿了星光。

“為什么？”他輕聲問。

“因為歌詞啊。”

于佳明輕輕哼唱起來，“'人間非凈土，各有各的苦'...寫得太真實了。”

陳默望著她認真的側臉，突然有種想要擁抱她的沖動。

但最終，他只是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要不要去喝點東西？“

他們找到一家賣青島老酸奶的小攤。酸甜冰涼的酸奶滑過喉嚨，驅散了夏夜的悶熱。

于佳明喝得太急，鼻尖上沾了一點白色的奶沫，陳默終于忍不住伸手幫她擦掉。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兩人都愣了一下，但誰都沒有說破。

回酒店的路上，夜市的熱鬧漸漸遠去。

青島的夜風帶著海水的咸味，輕輕拂過兩人的臉龐。

路過一個僻靜的小巷時，于佳明突然停下腳步。

“怎么了？”陳默問。

于佳明沒有回答，而是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后像受驚的小鹿一樣跑開了。

陳默愣在原地，手指不自覺地觸碰著剛剛被親吻的地方。

等他回過神來，于佳明已經跑到了巷子口，回頭看著他，眼睛里滿是狡黠的笑意。

“發什么呆呢？”

她喊道，“再不快點回去，酒店要關門啦！”

………

凌晨四點的鬧鐘響起時，陳默一個激靈從床上彈起來。

窗簾縫隙中透出的天色還是一片漆黑，酒店走廊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給于佳明發了條短信：“醒了嗎？”

手機立刻亮起來：“門口等你。”

電梯下行的過程中，陳默透過鏡面墻壁打量自己，亂糟糟的頭發。

因為缺覺而泛紅的眼睛，嘴角卻不受控制地上揚。

這種學生時代才有的、為了某個冒險而早起的興奮感，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

酒店門口，于佳明正跺著腳取暖。她裹了件的牛仔外套，頭發隨意地扎成馬尾，素顏的臉在路燈下顯得格外干凈。

“這么準時？”陳默笑著走近。

于佳明打了個哈欠：“廢話，為了看日出我連妝都沒化。”

她突然伸手整理了一下陳默翻進去的衣領。

“大導演，注意形象。”

這個自然而親昵的動作讓陳默耳根一熱。

………

好在預約的出租車及時趕到，打破了這微妙的氛圍。

“去嶗山看日出是吧？”

司機是個熱情的大叔，一上車就打開了話匣子。

“這個點去正好！我拉過不少小情侶，都這個時間去。”

后座上的兩人同時僵了一下。于佳明假裝看向窗外。

陳默則干咳一聲：“我們還不是。”

“懂！都懂！”

司機從后視鏡里沖他們擠眼睛，“年輕人嘛，害羞！”

………

盤山公路像一條銀色的絲帶，蜿蜒在尚未蘇醒的山巒間。

司機放慢了車速，指著窗外：“那邊是太清宮，道教圣地，再往前能看到海。”

隨著海拔升高，晨霧漸漸濃了起來。

車燈照在霧氣上，形成一道朦朧的光柱。

于佳明趴在窗邊，呼出的熱氣在玻璃上凝成白霧。

陳默偷偷用相機拍下這個畫面，她專注的側臉，被晨光勾勒出的柔和輪廓。

司機在一個觀景平臺停下。

“到了，從這兒往上走二十分鐘就到最佳觀日點。我在這兒等你們，看完日出再送你們去太清宮轉轉。”

登山石階上覆蓋著薄薄的露水，踩上去有些打滑。

于佳明一個踉蹌，陳默及時扶住了她的腰。

“小心。”他的手掌隔著衣料傳來溫度。

“謝謝。”于佳明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

松濤聲從四面八方涌來，混合著不知名鳥兒的啼叫。

陳默的相機快門聲不斷響起——沾滿露珠的蜘蛛網，晨霧中若隱若現的廟宇飛檐，于佳明彎腰系鞋帶時垂落的發絲。

“這些素材夠你剪個短片了。”

于佳明喘著氣說，她的鼻尖上掛著細密的汗珠，在晨光中像一顆顆小鉆石。

………

登頂時，東方的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

他們找了塊平坦的巖石坐下，于佳明從背包里掏出保溫杯。

“喝點熱水？”

陳默接過杯子時，指尖不小心相觸。

兩人同時縮回手，又同時笑了起來。保溫杯里的紅茶冒著熱氣，帶著淡淡的桂花香。

“你連這個都準備了？”陳默驚訝地問。

于佳明得意地挑眉：“那當然，我可是...”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第一縷金光突然刺破云層。

海天相接處，太陽像一顆融化的金球，慢慢浮出水面。

光芒在海面上鋪就一條金色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他們腳下。

晨霧漸漸散去，露出山下星星點點的村落和蜿蜒的海岸線。

“我想好下一部電影拍什么了。”陳默突然說。

“嗯？”

于佳明轉過頭，朝陽的光輝映在她的瞳孔里，像是點燃了兩簇小小的火焰。

“海邊故事。”

陳默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你來主演。”

于佳明笑了，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聽著像你的自白。”

“大女主角，冒險的故事。”

陳默補充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相機邊緣。

“這個角色我要演！”于佳明興奮地舉手。

陳默上下打量她，突然露出促狹的笑容。

“你？演技好像太差了。”

于佳明氣鼓鼓地捶了他一拳。

“喂，我可是中戲表演系專業第一名。”

“哦？”陳默挑眉，“那求求導演啊。”

于佳明瞪大眼睛，隨即反應過來他在逗她。

她突然湊近，近到能數清陳默的睫毛。

“導演大人...”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給個機會嘛~”

陳默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他慌亂地向后仰，差點從巖石上滑下去，被于佳明一把拉住。

兩人笑作一團，驚起了不遠處樹上棲息的鳥兒。

………

下山路上，于佳明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突然轉身倒退著走。

“說真的，劇本什么時候寫？”

陳默快走幾步與她并肩，“寫好了，分鏡頭回去就動筆。”

女主角性格嘛...”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于佳明，“又莽又倔，但是很可愛。”

“誰又莽又倔了！”

于佳明作勢要打他，卻被腳下的樹根絆了一下。

陳默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的腰，兩人瞬間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松濤聲，鳥鳴聲，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陳默只聽見自己鼓噪的心跳，和于佳明輕輕的呼吸聲。

于佳明小聲說，“導演，這是劇本里的情節嗎？”

陳默沒有回答，而是低頭吻住了她。

這個吻很輕，像一片羽毛拂過唇瓣，卻讓兩人都紅了臉。

分開時，于佳明眨了眨眼睛：“這個演技可以嗎？”

“勉強及格。”陳默故作嚴肅，“需要多練習。”

“那導演要多指導才行。”于佳明笑著牽起他的手。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他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這一刻，陳默忽然明白，最好的電影永遠源于最真實的生活。

………

大學路的梧桐樹在微風中沙沙作響，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紅磚路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陳默和于佳明悠閑地漫步在這條文藝氣息濃厚的街道上，兩旁林立著各式各樣的咖啡館和獨立書店。

“這家店看起來不錯。”

于佳明指著路邊一家名為“紙上的旅行”的書店。木質招牌上畫著一架紙飛機，在深藍色背景上格外醒目。

推門而入，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書店里彌漫著咖啡和紙張混合的香氣，復古的黑膠唱片正在播放一首慵懶的爵士樂。

陳默的目光被展示臺上的一本攝影集吸引《青島往事：老建筑的記憶》。

他拿起書翻看起來，泛黃的紙頁上印著一棟棟歐式建筑的黑白照片，構圖精妙，光影交錯間仿佛能聽見歷史的回聲。

………

“陳導，喜歡這個？”一個溫和的男聲在身旁響起。

陳默抬頭，看到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

對方約莫二十出頭，劍眉星目，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整個人散發著陽光般的氣質。

“嗯，構圖很特別。”

陳默隨口答道，突然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他仔細打量了幾秒，后知后覺地認出這是還未成名的黃小明。

雖然現在只是個普通大學生模樣，但那張標志性的俊臉已經初現端倪。

“天啊！陳默導演，真的是你！”

黃小明驚訝地睜大眼睛，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我是北電表演系的黃小明，太榮幸見到您了！”

于佳明在一旁憋笑憋得臉都紅了，肩膀不住地抖動。

陳默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自己的偽裝計劃徹底失敗了。

“能請您簽個名嗎？我特別欣賞您電影里的交錯手法，簡直絕了！”

………

簽完名后，三人在書店的咖啡區坐下。

黃小明熱情地點了三杯手沖咖啡，動作嫻熟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青島特別適合拍電影，”

他邊說邊比劃著，“八大關的老建筑，嶗山的云霧，還有老城區的市井氣息...對了，你們去過銀魚巷嗎？那里有家開了三十年的餛飩攤。”

于佳明好奇地問：“你是青島人？”

黃小明露出標志性的陽光笑容。

“我在這兒長大，對每個角落都熟。如果需要向導，我隨時效勞！”

咖啡上來后，三人聊起了電影。

讓陳默意外的是，這個看似陽光的大男孩對電影的理解相當深刻，尤其是對表演節奏的把握很有見地。

“其實我一直想嘗試文藝片。”

黃小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但老師說我的長相更適合商業片。”

分別時，黃小明鄭重地塞給陳默一張紙條。

“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下次來青島提前說，我帶你們去些游客不知道的好地方。”

他頓了頓，突然露出一個略帶邪魅的笑容，“如果您的電影需要角色，可以考慮我，免費出演。”

那個笑容讓陳默莫名打了個寒顫。

于佳明在一旁小聲嘀咕：“這人怎么笑得跟霸道總裁似的。”

走出書店，陳默看著手中的紙條哭笑不得。

“現在的演員都這么主動的嗎？”

“人家那是職業素養，”

于佳明揶揄道，“哪像某些導演，出門連名片都不帶。”

“其實他挺適合商業片的。”陳默若有所思地說。

“怎么？心動了？”于佳明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