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心機的蜂鳴聲像把鋒利的解剖刀，劃破了實驗室原本的寂靜。

齊默透過護目鏡凝視著旋轉的試管架，淡藍色培養(yǎng)液在離心力作用下分離出纖細的蛋白絲，如同被梳理成束的銀河。

系統界面在視網膜上跳動：

【檢測到宿主行為：實驗實操】

【生物實驗技能+0.3】

【物理機械原理+0.2】

“第三組數據偏離預期值12.7%。”

秦芷心的聲音從通風櫥傳來。

她戴著乳膠手套的手指正在調整顯微鏡，載玻片上的果蠅染色體泛著幽藍熒光：

“端粒熒光標記衰減速率異常。”

齊默剛要在筆記本上記錄，實驗室的鐵門突然被撞得哐當作響。

趙明忽地沖進來，運動鞋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吱呀聲：

“老許找你！現在！立刻！馬上！”

秦芷心關閉顯微鏡電源的動作頓了一下，培養(yǎng)箱里的果蠅突然集體振翅，在密閉空間掀起微型風暴。

“數據我?guī)湍愦鏅n。”

她摘下護目鏡，睫毛上沾著不知何時濺上的結晶紫染色劑：

“至于端粒的問題…”

“等我回來繼續(xù)！”

齊默撞翻了門后的元素周期表掛圖。鑭系金屬的格子劇烈晃動，在墻面投下扭曲的陰影。

穿過理科大樓的長廊時，齊默仍在收集屬性點。

他在消防栓玻璃上驗算洛倫茲力公式，指尖的粉筆灰在紅色金屬表面留下蛛網般的算式。

經過天文社活動室時，瞥見玻璃窗內黑板上的仙女座星云坐標。

僅僅只是幾秒鐘，就看見其有部分出了錯誤，齊默忍不住走了進去，修正錯誤。

甚至忘記了許靜極為緊急的要找他談話。

等修改完畢，才忽然記起這茬，暗罵自己的同時慌手慌腳地向許靖辦公室方向沖去。

系統提示不斷閃爍：

【檢測到宿主行為：修正他人知識錯誤】

【物理應用+0.1】

【天文知識+0.2】

直到他在教師辦公室門前踩到塊翹起的地磚。

許靜的辦公室彌漫著苦丁茶的澀香。

陽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她身后的榮譽墻上切割出明暗條紋。

全國優(yōu)秀教師獎杯旁擺著個格格不入的達芬奇密碼筒，銅制表面反射著冷光。

“你看看這個。”

許靜推過平板電腦：

“我之前只是注意你數理化生的優(yōu)秀，卻沒有跟你說你一個致命的短板。”

六維柱狀圖里，齊默數理化生的成績如險峰刺破云層。

數學137，物理94，化學92，生物95。

都在年級前十的行列。

但語文和英語卻化作深谷，將綜合成績死死拖在652分，年級第19名的位置。

“你的成績本可以更高的。”

許靜吹了一口茶杯上的熱氣。

窗外的蟬鳴突然尖銳起來。齊默盯著自己語文113分和英語121分的成績。

都是年級一百名開外。

他之前剛拿到成績單時，只是沉浸于其他科目的大豐收。

卻沒有發(fā)覺語英竟有如此大的劣勢，而現在看到許靜電腦屏幕上六維圖六個維度赤裸裸的對比，齊默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這兩個月以來，確實沒怎么收集語文和英語的屬性點，也沒怎么在這兩科上做努力。

他喉結艱難滾動，石英鐘的秒針跳動聲在耳膜上炸響，咔嗒、咔嗒，像高考倒計時。

許靜在電腦上點開一張圖片，喝下一杯烏龍茶，隨即示意齊默湊過來觀看。

達芬奇手稿復刻的天使翅膀設計圖上，用紅色筆跡圈著一行小字：

“飛行器需要雙翼的平衡，才能保持長久的飛行。”

“老師您是說…”

看完后，齊默的聲音像從深水里浮出。

“你的木桶，正在你最驕傲的位置開裂。”

許靜說話的同時，用美工刀修剪辦公桌上一顆盆栽的分叉處，裂縫精確沿著分叉線延伸，齊默順著刀切處看去。

他頓時覺得，這顆盆栽的分叉，就如同他語英的劣勢，遲早有一天他的學習會如同這棵盆栽一樣順著這條分叉線崩裂開來…

“到了高考的時候，你英語語文上的短板會導致你的整個學習生涯都受到影響。”

“依舊能上好學校，但如果這兩科不再是短板，能上更好一個檔次的。”

齊默低著頭，慚愧的說不出話來，許靜是真的為他好。

“看看你期中考的語文作文。”

許靜在電腦上調出齊默語文試卷的文件。

電腦屏幕上，齊默作文《青春韶華，為夢拼搏》的“不孚眾望”被劃上血紅圓圈，批注【詞義理解錯誤，錯誤用詞】刺痛眼球。

實驗室的記憶突然閃回。三天前他在電鏡室發(fā)現新型蛋白結構時，隔壁閱覽室傳來《葬花吟》的啜泣聲。

此刻他忽然明白，那些淚痕斑駁的“寒塘渡鶴影”批注，和永遠理不清的虛擬語氣從句，原是這個時代最殘酷的對稱。

百葉窗的光影突然偏移，在少年顫抖的指尖織出琴弦般的紋路。

齊默看見自己投在墻上的雙重影子：左邊是握著數理化獎杯的挺拔輪廓，右邊卻是被語英試卷壓彎的佝僂身形…

離心機仍在記憶深處轟鳴。他想起分離失敗的樣本——再完美的離心技術，也無法讓密度懸殊的物質真正融合。

走廊盡頭的窗戶突然灌進穿堂風，卷走了許靜桌上的演算紙。

齊默下意識彎腰去撿，發(fā)現其中一張已經完全發(fā)黃，像是經歷過很多歲月。

上面寫著一些物理題解，看了幾眼，解法的精妙讓齊默忍不住贊嘆，背面卻是潦草的英文單詞。

intoxicating、foster、vrtical…不少單詞被劃爛又重寫，紙面皺得像哭過的臉。

“這是我?guī)У囊粋€很優(yōu)秀的學生留下的。”

許靜的聲音突然變得蒼老了很多很多。

“他在數學，物理，生物…這些科目上都很出色，英語、語文卻怎么都沒法達到同樣的層次…”

許靜停滯了幾秒才繼續(xù)說下去：

“但…好在，在高考的最后關頭，他還是將這兩科補救了回來，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學。”

“所以，只要你現在努力，用對學習方法，一樣可以補齊短板。”

“謝謝老師，我一定會…”

齊默心中充滿了感激，指尖在“intoxicating”上停留。

系統界面彈出紅色警告：

【檢測到知識結構失衡！語英屬性匱乏！】

他想起今早在生物園觀察鳥類遷徙時，趙明蹲在灌木叢后查單詞APP的側影。

那個總嚷嚷著“還是數理化最有趣”的家伙，書包里其實藏著本翻爛的《高考英語高頻詞匯》。

果然各學科平衡發(fā)展才是王道啊，齊默嘆息一聲，自己確實忽略語英太久太久了。

密碼筒突然發(fā)出咔噠輕響，暗格里彈出張泛黃的紙片。

齊默湊近細看，竟是一首結合了種種數理化知識的詩歌：

“電子在磁場跳圓舞曲，平仄在格律里找向心力…”

“那是我以前寫過的，很久了…”

許靜淡淡說道。

詩行間夾雜著電磁學公式，墨跡被歲月暈染成交錯的經緯線。

走廊傳來放學的喧鬧聲。

齊默望向窗外，落日正在教學樓穹頂投下最后的光斑，最后隱入暮色…

“知道達芬奇為什么設計密碼筒嗎？”

許靜突然停止了盆栽的修剪，古銅色光滑的桌面映出少年破碎的倒影。

“因為他相信，真正的智慧永遠需要雙重密鑰。”

她抬起頭，看向齊默的眼神是濃厚的期待。

夕陽徹底沉沒的剎那，齊默的系統界面突然扭曲。

原本涇渭分明的各學科屬性條開始交融，迸發(fā)出奇異的光芒：

【檢測到認知刷新！知識重構效率+300%！】

榮譽墻上的石英鐘發(fā)出整點報時，驚起窗外棲息的灰鵲，翅膀拍打著飛向暮色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