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了林間薄薄的霧靄，散落在樺樹林間的小道上，為清冷的早晨增添了一份溫暖。微風輕輕拂過翠綠的新葉嫩芽，空氣中彌漫著露水混合著草木的清香。

幽靜的林間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旋即有被淹沒在車輪碾過地面的摩擦聲、車軸緊繃的嘎吱聲和牛馬厚重的喘息聲。

雖然亞瑟對精靈和矮人釋放了自己的善意，但是由于溫特斯的姓氏，這些非人種族看向亞瑟的目光更多是敬畏。

至于開拓團中的那些農奴和自由民，雖然在前期籌劃的時候，亞瑟特意挑選了對非人種族仇恨較小的人，但是出于以往溫特斯領的傳聞，他們對待非人種族也有著濃濃的戒心。

最先與那些精靈和矮人熟絡起來的反而是薇爾妮婭。

少女今日沒有穿甲佩劍，而是穿了一件藍白相見的棉布連衣裙，這是亞瑟專門請裁縫訂制的衣服。

雖然他給薇爾妮婭的定位是自己的騎士，但是他不想剝奪少女開朗和愛美的天性，因為她已經失去了太多的童年時光。

少女踮著腳尖在沿著小路蹦蹦跳跳，藍色的連衣裙邊飄上飄下，金色的發絲也散落在她的耳畔，仿佛在與清冷的晨光糾纏。

她三步并作兩步跳上了巴林所駕駛的馬車，順勢坐了下來，兩條小腿懸在車沿外，像秋千一樣輕輕搖擺。馬車后面的車廂里裝滿了食物和藥品，散發出淡淡的草藥香與谷物香。

“嘿，大胡子！”

“嘖，”巴林看了一眼薇爾妮婭，皺起了眉頭，“俺不喜歡車上有女人，這樣俺就不能直接在車上站起來撒尿了，還得停下車來找個沒人的地方，只有卑鄙的告密者才會偷偷去沒人的地方。”

少女并不因為巴林的粗話而感到冒犯，曾經的她見過更多骯臟殘忍的畫面。相反她的甚至有些高興，因為巴林把她稱作女人而不是女孩。

巴林瞥了一眼傻笑的薇爾妮婭，然后往地上吐了吐口水。

“還有，我昨天就告訴你，我的名字是巴林了，為什么你還叫我大胡子，這事并不體面知道嗎。”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原來你是，巴林……，不不不，我是說，額……好吧，巴林閣下，我不知道該怎么說，請您不要生氣。我感覺你們矮人，尤其是男性矮人長得都一模一樣，我分不出來。”

薇爾妮婭這話并沒有說錯，開拓團里的男性矮人的服裝格外統一，深色的鹿皮靴子，再加上填絮短上衣，還喜歡留著大胡子。

“我感覺你們從遠處看，就好像一個個長方……矮樹樁！”

“小丫頭片子，你罵誰矮樹樁呢！”

“矮樹樁，前面！矮樹樁！”

巴林此時才注意到少女臉上著急的表情，他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自己的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偏離了路線，而馬車的前方則正是一個矮樹樁。

巴林驚得一身冷汗，連忙拉起左右兩邊的韁繩，才堪堪讓前進的馬車停了下來。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巴林知道，如果自己撞到那個矮樹狀上，整個車軸都會被撞爛，屆時馬車上的東西就會散落一地。

他并不想因為自己的大意而引起這樣一場事故，尤其是在昨晚亞瑟嚴令禁止他向篝火中撒尿的行為。

“看吧，巴林閣下”微爾妮婭歪了歪頭，得意地吸了吸鼻子“多個人趕車還是有好處的。”

巴林拉動韁繩，把馬車趕到大路的車隊上。

他長舒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對著一臉得意的少女說道。

“好吧，小姑娘，俺承認你說得對，趕車的有個人看著是不一樣，至少不會因為走神撞到矮樹狀或者翻倒在小河里，”巴林撓了撓頭，“不過，你這小丫頭真有意思，其他的人類都躲著俺們遠遠的，你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害怕。額，讓俺猜一猜，你應該不是北境人吧？”

“是的，巴林閣下，我來這里還不到一個月，”少女說道，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似乎已經忘記了過去絕望而又痛苦的生活，“而且，我之前沒有見過矮人和精靈，所以……所以我有些好奇。”

“哼，”巴林冷哼一聲，“小丫頭，俺奶奶曾經跟俺說，四五百年前的時候，整片大陸上人類、矮人和精靈的數量都相差不大。”

“啊？”微爾妮婭吃驚地長大了嘴巴，她的歷史課還沒上到那么早的年代，這些東西對她而言還是有些超綱，但是少女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那為什么現在精靈和矮人的數量那么少啊？”

“唉，這讓俺怎么說呢，”巴林嘆了口氣，“實在是你們人類太能生了，兔子都跟你們比不了，你們不論時間、不論地點、不論對象可以隨時隨地的發情，女人只要坐在男人腿上搖動幾下屁股肚子就能大起來。而且，你們人類還特別擅長打碎別人的腦袋，就比如溫……，咳咳咳。”

巴林的臉色有些尷尬，他咳嗽了幾聲。

“而且，在幾百年間的歷史中，不乏有種族之間結成伴侶的例子，但是人類的血統實在是太強大了，只要人類的血統超過四分之三，就再也看不出任何矮人和精靈的痕跡。”

薇爾妮婭倒是一副十分驚訝的表情，她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這比平常上課的內容要有趣不少。

少女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裙擺，眼神也有些躲閃，低著頭囁嚅道。

“那……那像亞瑟大人那樣的人，會和什么樣的人結婚呢？”

她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但是又不敢問的問題。

“他呀，”巴林思考了一會兒，“他是羅伯特的兒子，還是個男爵，俺估計至少跟某個貴族的女兒結婚吧。”

“哦”

薇爾妮婭的語氣有些失落，雖然她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還是讓她有些難過。

“咳咳……”

一個聲音從兩人的右后方傳來，亞瑟輕夾馬腹，黑色的駿馬幾步跑上前去，與薇爾妮婭和巴林并駕而行。

氣氛有些尷尬。

最終還是由亞瑟開口打破了三人之間的寂靜。

“抱歉打斷二位如此有趣的對話，首先，巴林閣下關于醒愛對社會發展的見解十分深刻，”亞瑟無奈地拍了拍手，“其次，我還要感謝你對溫特斯的高度評價和對我個人婚姻之事的關心。”

薇爾妮婭一想到剛才的話被亞瑟聽了去，整個人的臉龐燙的發紅，她恨不得現在就從車上跳下去，然后挖個坑藏起來。

但是她又擔心這樣會把自己身上的連衣裙弄臟，這是她第一件干凈漂亮的衣服，所以非常珍惜。

“感謝你為薇爾妮婭講解的知識，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注意一下用語，巴林閣下，”亞瑟無奈地嘆了口氣，“薇爾妮婭的文法成績并不好，我還是不太希望某些詞匯充滿她原本就不太……額，那可愛小巧的大腦。”

亞瑟說完還敲了敲薇爾妮婭的腦袋，似乎是想要把巴林的詞匯從她的腦海中敲出去。

小姑娘嗚咽了一聲，縮著頭，捂住了自己被敲痛的部位。

此時，遠處路徑的盡頭出現了一襲黑影，隨即是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

那是亞瑟派去會合點通知莫爾學士的騎兵。

亞瑟看著從遠處而來的閑錢騎兵，他的神色卻由原本的輕松變得凝重，原本舒展的眉頭也變得皺了起來。

“他騎馬的速度好快，不像是正常通報的速度，更像是有緊急的事務必須馬上匯報。”

他的心里出現一絲不好的預感。

難道莫爾學士他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