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北平，楊絮紛飛如雪。瑞啞跟著小栓穿過北大紅樓長長的走廊，陽光透過西式拱窗在地磚上投下幾何形的光斑。教室里傳來抑揚頓挫的講課聲，德文單詞與文言句式奇異地交織在空氣中。

“周教授就在里頭。“小栓指了指最后一間教室，突然壓低聲音，“阿姐，要是有人問起，就說你是來旁聽的師范女生。“

瑞啞點點頭，整了整漿洗得發白的藍布衫。透過教室后門的玻璃，她看見講臺上站著個穿藏青長袍的男子，正用粉筆在黑板上書寫《孟子》選段。他的字跡瘦勁有力，手腕懸空時袍袖垂落，露出內側一塊暗紅色的墨水漬。

下課鐘聲響起，學生們鞠躬離去。瑞啞深吸一口氣，輕輕叩響門扉。

“請進。“聲音清朗如擊玉。

周默生教授轉過身時，瑞啞才發現他比想象中年輕——不過三十出頭，眉間已有兩道深紋，鏡片后的眼睛卻亮得驚人。他打量瑞啞的方式很特別，不是看，而像是用目光輕輕掂量著她的重量。

“你就是救下小栓的姑娘？“周教授將講義收進皮包，“他說你懂醫術？“

“略通皮毛。“瑞啞把預先準備好的說辭道來，“家父原是蘇州博習醫院的藥劑師，從小教過我一些。“

周教授突然用英語問了句什么。瑞啞下意識接上對話，直到看見對方眼中閃過的訝異才暗叫不好——1919年能說流利英語的平民女子實在太罕見了。

“有意思。“周教授摘下眼鏡擦拭，“博習醫院的確是美國監理會所辦，但據我所知，他們并不招收女學徒。“

瑞啞后背沁出冷汗。就在這時，走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學生裝的青年闖進來：“周先生！巴黎最新電報！“

周教授展開紙條，臉色驟變。瑞啞瞥見“條款““無條件接受“幾個關鍵詞，頓時了然——這是法巴合會外交失敗的消息。

“去通知各校代表，今晚七點在圖書館地下室開會。“周教授沉聲說完，轉向瑞啞時神色已恢復平靜，“瑞啞姑娘，你說想為同胞做些事？”

“是。”

“那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知道什么是'二十一條'嗎？”

瑞啞心跳加速。歷史課本上的內容在腦海閃現，但她刻意露出困惑表情：“只聽街坊說過是日本人的霸王條款...“

“很好。“周教授突然笑了，“誠實比逞強可貴。從今天起，你每天下午來聽我的課，晚上幫我整理資料。一個月后，如果你還堅持現在的想法，我們再談其他。“

【叮！獲得周默生的初步認可，尊敬值+15】

接下來的日子，瑞啞白天在貧民區幫工，下午準時出現在華大教室最后一排。周教授的課表很怪：周一講《國際公法》，周二授《經濟學原理》，周三卻變成《墨子·非攻》解讀。漸漸地，瑞啞發現這些課程暗含關聯——他正在用知識為學生們構筑反抗的理論武器。

五四前幾天，京都各校代表秘密聚集在北大法科禮堂。當周教授講解完青島問題的來龍去脈后，一個穿粗布褂子的工人站起來：“教授說的在理，可俺們粗人聽不懂那些洋詞兒...“

會場一陣尷尬的沉默。瑞啞看著工人粗糙的手掌，突然想起自己支教時的經歷。她未經請示就站了起來：“大叔，好比您攢了十年錢蓋的瓦房，鄰居突然拿著不知真假的房契來搶，還找來保長作證說這房子本該是他的——這就是山東問題的道理！“

工人瞪大眼睛：“這不明搶嗎？“

“更糟的是，“瑞啞趁熱打鐵，“這鄰居還要您全家老小簽賣身契，這就是'二十一條'！“

會場轟然炸開。幾個工人激動地站起來，有人甚至摔了茶杯。瑞啞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張地看向周教授，卻見他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叮！通俗演講獲得民眾共鳴，尊敬值+40】

散會后，周教授將瑞啞單獨留下：“明天起，你加入演講組。“

“可我...“

“真正的教育不在書本，而在喚醒民心。“周教授從抽屜取出一份聘書，“這是北大附屬平民夜校的教員證。游行之后，我要你每晚去給工友們上課。“

瑞啞接過聘書的手微微發抖。歷史書上輕描淡寫的“五四運動“，此刻正在她手中變得無比真實。

五月三日深夜，最后的籌備會議上，周教授攤開北平地圖：“明日游行路線是從主門到巷口，但重點在這里——“他的手指點在一個叫家樓的地方。

瑞啞倒吸一口涼氣。她清楚記得，火燒家樓主理人宅邸是運動標志性事件，但歷史從未記載是誰策劃的。

“周先生，“一個學生擔憂道，“若是鬧出火災...“

“外交已死，當街陳尸方能驚醒國人。“周教授的話讓瑞啞渾身發冷。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教科書上溫文爾雅的“進步知識分子“在當年是何等決絕。

【警告！宿主即將參與重大歷史事件，選擇將極大影響尊敬值獲取路徑】

瑞啞望向窗外，五月的槐花正開得慘白。明天之后，她將不再是歷史的旁觀者，而成為締造歷史的一部分。系統界面上的尊敬值停在90/10000，但此刻她想的卻是：我究竟該遵循歷史，還是嘗試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