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交換殺人，就是兩個陌生、毫無交集的人通過某種方式達成聯系。

他們各自把仇人告訴對方，由對方動手殺害自己的仇人，完成交易。

官府查案一般都從動機開始，例如情殺、仇殺、沖動殺人。

率先尋找的嫌疑人便是有情感糾葛、和被害人有仇、近期和被害人發生爭執的人。

因此，崔道恒和崔掩舟在御史被殺后第一個懷疑的就是玉蓮和他的弟弟周峰。

這是人之常情。

而交換殺人的優點在于殺人者和被殺者之間，并不相識，也就是沒有動機。

那官府就無從查起。

在某種意義上，這是完美的謀殺，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但這都取決于交換殺人的雙方都如約完成交易的前提之下。

有一方違約，那么交換殺人就不成立，就會產生破綻。

顯然，陳平的交易發生了意外！

“然后呢？”崔掩舟問道。

陳平順了口氣，痛苦的抱著頭，“我真后悔，如果當時直截了當的拒絕他，就不會有這個事了。”

“其實，我當時懵了，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個男子冷笑一聲，說道：‘不用這么快下決定，我們兩人把各自要殺的人姓名和地址寫在紙上，如果你想通了，就去完成交易，我自然也會信守諾言。’”

陳平又扇了自己一巴掌，“于是，我們取來了紙墨筆硯，各自寫下了要殺的人的姓名和地址，我自然寫了我夫人。”

陳平垂下頭，不敢直視眾人。

“也就是說，有個神秘的陌生男子和你做了交易，你們約定交換殺人。”崔道恒皺起眉頭，他想到齊放提起的那個貴公子，會不會是他？

陳平繼續說道：“沒錯，后來我繼續買醉，醉的不省人事，當我在酒館醒來，回憶起昨晚的事，一陣后怕，十分后悔，我怎么可能殺人呢？”

一看這陳平就是膽小懦弱之人。

“我隨意把他給我的紙條揉成一團塞進袖口，就去城門值勤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崔道恒問道。

“三日前。”陳平回答，“今日一早，我像往常一樣值勤，聽到同僚議論御史臺周大人被殺，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蔓延開來。”

“我迅速走到無人之處，從袖口拿出那張被我遺忘的紙條。”

“難道說，上面寫的是......”崔掩舟認真起來，站起身。

陳平點點頭，從懷中掏出紙條遞給了崔掩舟，只見上面寫著短短五個字，“御史臺周也！”

“但我保證周大人不是我殺的，我也沒這個膽子！”

的確，如果是陳平完成了交易，那么他沒道理來報官，他和周也沒有交集，官府一時查不到他，他只要等待對方信守諾言即可。

“兩位大人，如此我來這里的目的也很清楚了。”陳平說道。

“你的夫人王氏有危險！”崔道恒脫口而出。

雖然陳平沒殺周也，但周也的的確確被殺了，那么對那個神秘人來說陳平完成了交易，現在該輪到他去信守諾言了。

崔掩舟說道：“也有可能對方不會信守諾言，畢竟在他看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仇人周也已經死了。”

崔道恒道：“但也不排除此人是守諾之人，如果那樣王氏就十分危險了。”

“我來此的目的正是為此，我懇請大理寺保護我的妻子！我真的十分后悔！”陳平突然跪下，向兩人磕頭。

崔道恒連忙把他扶起。

崔掩舟說道：“我會派人保護王氏，另外，我們必須找到那個神秘男子，他和周也的死必然脫不了干系，即使他不是兇手，他也一定有兇手的線索。”

崔道恒摸著下巴，說道：“崔少卿說的沒錯，但我們大理寺的人手夠嗎？”

的確，大理寺的官差有限，如果抽調人手保護王氏，那必然沒有人手做搜證的工作。

崔掩舟按劍道：“搜證的事情有個更適合的人選。”

崔道恒疑惑。

崔掩舟緩緩說道：“不良人！”

......

崔掩舟帶著大理寺的人馬來到了陳平的家里。

他住在城西的市集邊，離御史臺有些距離。

此時，屋中有兩個女子，一個膀大腰粗，眉眼兇狠，年紀頗大的中年婦人。

另一個卻截然不同，她溫婉柔順，正在安慰那個中年婦人。

聽陳平的介紹才知道中年婦人是他的妻子王氏，而旁邊的溫婉女子是他的妹妹婷兒。

王氏看著比陳平年紀大上少許，比起她來，他妹妹婷兒更像他的妻子。

怪不得他父母不同意兩人成親，一直鬧到和父母斷絕來往為止。

王氏一見陳平便開口大罵道：“你這殺千刀的，是要找人殺我？”

說罷，便抄起鍋鏟就要打過來。

婷兒連忙阻止，道：“大嫂，哥哥知道錯了，你就饒了他吧。”

“如今父母身體不好，你們再出事，二老可承受不住。”

王氏這才消了氣，放下鍋鏟，坐下來，扭過頭，不理陳平。

陳平尷尬的解釋道：“是我叫妹妹過來照顧夫人的。”

崔掩舟點點頭，“兩位放心，我們大理寺會努力保護夫人，并且盡快找到兇手和那位神秘男子。”

陳平點點頭，“多謝崔少卿。”

婷兒不無擔憂的說道：“大哥，我婚禮在即，父母身體不好，你也抽空回去看看他們吧。”

陳平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照顧大嫂，過了這劫數，我就回去。”

婷兒露出欣慰的笑容。

崔掩舟搜查了陳平整間屋子，由于陳平身為城門尉，經常要晚上值勤，故這段時間，讓婷兒和王氏睡在一起，方便照顧。

大理寺的眾人埋伏在屋子周圍，一有可疑人物就立刻逮捕審問。

如此安排，神秘男子如果信守承諾，將會自投羅網，這樣就能順著這條線再揪出殺害周大人的兇手。

另外一邊，就由崔道恒安排吧。

不知道他和不良人之間，能不能和睦相處？

崔掩舟不免有些擔心。

他嘆了一口氣，自己別想這么多了，公務要緊。

如今又是一場拉鋸戰，他要打起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