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放微笑著，用無比得意的眼神看著裴談。

“裴大人，不知昨日的賭注還算不算數？”

他是指昨日裴談夸下口，如果魏解是被冤枉的，便親自到魏府負荊請罪。

崔掩舟按劍，冷冷的說道：“齊放，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們大理寺按規章辦事，魏解是嫌犯，我們扣押審問沒有任何問題。”

“哼，我記得你是大理寺少卿吧，我在跟寺卿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齊放譏諷的說道。

崔掩舟正要再反駁些什么，被裴談按住了肩膀。

裴談笑著說道：“老夫自然沒忘，改天定登門謝罪。”

齊放滿意的點點頭，陰陽怪氣的說道：“還是裴大人識時務，能屈能伸，尊夫人調教的不錯。”

話里話外，都是嘲諷之意。

大理寺的眾人受不了他一個管家竟然當眾侮辱上官，不服氣的要上前抗辯。

一下子，府衙內炸開了鍋，兩方人馬劍拔弩張。

“住嘴！”說話的是裴談，他叫住了沖動的眾人。

“去把魏解帶出來。”裴談命令道。

不一會兒，魏解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他摸了摸手腕，撇眼看了看崔掩舟。

在他耳邊輕聲道：“崔大人，這個仇我記下了，你以后小心點。”

崔掩舟冷若冰霜，沒有理睬他，他自然也不會怕魏解。

魏解站在齊放身旁，眼神中充滿了挑釁。

眾人敢怒不敢言，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兇手，因為鳳兒死的時候，他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他被關在大理寺的牢房中。

這時，崔道恒站了出來。

“魏解！齊放！我們大理寺一定會登門造訪，而長安城的殺人案也一定會水落石出。”

他的話語堅定而擲地有聲。

“你是誰？”齊放皺起眉頭，問道

“大理寺丞崔道恒。”

“大理寺丞？一個小角色就敢口出狂言。”兩人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在嘲弄著大理寺無人。

崔道恒行了一個叉手禮，“我賭上大理寺這三個字！”

在齊放和魏解身后，大理寺這三個字赫然寫在牌匾上，被燈火照應的熠熠生輝。

不知為何，齊放和魏解后背生涼，他們覺得崔道恒仿佛看穿了一切。

他們并沒有過多糾纏，撂下句狠話，便揚長而去。

......

屋內。

裴談坐在正中，崔道恒和崔掩舟侍立于下。

“守一，你有把握嗎？”裴談不無擔憂的問道。

“你夸下海口，可別破不了案。”崔掩舟劍眉微蹙，對崔道恒說道。

崔道恒摸了摸鼻子，“至少，我看清了部分真相，從齊放和魏解的表情，更證實了我的想法。”

“你當時說這話，是故意試探兩人？”崔掩舟問道。

崔道恒點點頭，對裴談說道：“既然他們讓我們負荊請罪，那我們就如他們的意。”

“你是覺得魏府有線索？”

“至少有一半線索吧。”

崔道恒把目前為止的推理，和兩人說了一遍。

兩人面面相覷，他們從沒想到這層，對崔道恒的探案才能又信服了幾分。

正待三人要深入交流時，有人前來稟報，朝廷派了使者過來。

“來者不善，為何朝廷這么晚派人過來？”裴談不安的說道。

眾人來到大堂，見到的是一位宦官，他手拿圣旨，舉止從容。

但令崔道恒驚訝的是這位宦官并不像范安及這般羸弱瘦小，相反他皮膚黝黑，臂膀壯實，說他是一位將軍也不為過。

如果不是看他的穿著，崔道恒絕對不相信他是一位宦官。

“原來是楊思勖，楊公公，什么風把您吹來了。”裴談滿臉堆笑，上前迎接。

楊思勖緩緩轉過身，拿出圣旨，說道：“陛下有旨，還請裴大人先接旨吧。”

三人跪下，楊思勖的聲音極具穿透力，“陛下有旨，長安連環殺人案令百姓惶惶，朕也夜不能寐，著大理寺全力查辦，三日之內結案，否則依法處置，欽此。”

裴談一聽，心涼了，自己一個剛上任的大理寺卿，這就被上了催命符。

無奈，起身接旨后，裴談打聽道：“楊公公，怎么陛下突然關心起這件案子了？”

楊思勖嘆了一口氣，“哎，還是你們大理寺惹了不該惹的人，宰相大人彈劾你們大理寺辦案不力，故而大家震怒，且有一起案子發生在教坊，搞得皇子公主們人心惶惶。”

“本來大家要前往教坊觀看王大娘表演，現在也推遲了，裴大人，好自為之吧。”

楊思勖說完，給了一個眼神，讓裴談自己體會。

送客后，裴談癱倒在椅子上，“三日也太短了吧。”

崔掩舟也同樣皺眉，“只能先從崔道恒發現的線索查起。”

“不，那樣就來不及了。”崔道恒意識到必須改變策略。

“我們分開行動，崔少卿你負責探訪濟慈堂，而我和裴大人前往魏府。”

“能不能在三日內破案？”

“那要看運氣了。”崔道恒眼睛咕嚕咕嚕打轉，他也沒有信心，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大不了，去求求沒有見過面的安樂公主，讓皇帝放他們一馬。

自己畢竟是她提拔的，也算她半個自己人吧。

可他實在不想跟這個歷史上的瘋女人有任何交集。

在大理寺做個閑人，才是打工人的終極目標。

......

一夜過去，崔道恒和崔掩舟都沒有合眼。

他們繼續研究著卷宗，安排三日的行程。

如今在皇帝的催命符下，不成功便成仁。

裴談收到消息，魏府很是得意，收到裴談要來登門道歉的消息后，特意準備了晚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崔道恒必須和裴談一起去揭開謎底。

而崔掩舟一早帶著人馬查訪濟慈堂。

崔道恒肯定這些受害者的共同點就是小孩，他們一定以某種方式把幾人連接在一起。

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絕對會有共同點。

除非這不是連環殺人案。

這是他在現代學到的知識。

線索該拼接起來了。

崔道恒感覺那個狡猾的兇手離他們越來越近。

三日時間，真的能破案嗎？他不置可否。

崔道恒合上案宗，第一日很快就到了尾聲，天色暗了下去。

他們該赴宴了。

【作者注：1、大家：大唐稱呼皇帝，陛下、大家、圣人等，為了保持通順，宮外人稱陛下，宮內人稱大家。

2、楊思勖：“少給事內侍省，從玄宗討內難......楊思勖鷙忍，敢殺戮，所得俘，必剝面、皦腦、褫發皮以示人，將士憚服，莫敢視，以是能立功。“——《舊唐書》卷二百七.列傳第一百三十二.楊思勖傳。其人一生無敗績，開創歷史上太監領兵作戰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