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屠村
- 鋼鐵抗戰:穿越1937
- 豪兒哥
- 4376字
- 2025-06-03 18:53:29
三日轉瞬即逝。
當“系統”冷卻期結束的提示在衛遠腦海中清晰浮現時,衛遠已經返回周家口廠房的辦公室內準備妥當。
那只特制的大號藤條行李箱沉甸甸地立在辦公室中央,里面整齊碼放著200副包裝精美的樹脂鏡片眼鏡(100副老花鏡,100副墨鏡),以及50支用硬質紙盒小心包裹、標注著“400萬單位注射用青霉素鉀鹽(獸用)”的粉劑藥瓶,旁邊還配了足量的無菌注射用水。
800萬人民幣的誘惑近在咫尺,衛遠深吸一口氣,意念溝通系統。
熟悉的眩暈與失重感再次襲來,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取代了后世酷暑的燥熱,衛遠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置身于1937年周家口城外那片熟悉的荒野。
天空陰沉得如同潑墨,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在頭頂,細碎的雪花無聲飄落,在枯黃的野草和凍硬的土地上鋪了薄薄一層白霜。
凜冽的北風刀子般刮過臉頰,衛遠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緊了緊身上內穿的厚實棉襖,拎起放在地上的大號皮箱。
上一次穿越時城門口那亂哄哄、人聲鼎沸的景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肅殺與壓抑。
通往城門檢查站的小路上,稀稀拉拉排著進城的百姓,個個縮著脖子,臉色慘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噤若寒蟬。
只有鬼子兵皮靴踩在凍土上的“咔咔”聲,以及偽軍狐假虎威的呵斥聲刺破死寂。
檢查站前,明晃晃的刺刀在陰沉天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幾個荷槍實彈的鬼子兵眼神兇戾地掃視著人群,嘴里不耐煩地呵斥著。
原本懶散的偽軍此刻也繃緊了神經,在鬼子兵的監督下,對每一個進城的人進行著遠比上次嚴苛的盤查。
他們粗暴地翻檢著行人的包裹,推搡著動作稍慢的行人,稍有可疑,便厲聲喝問,甚至直接把人從隊伍里拽出來,推到一旁進行更仔細的搜身。
衛遠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一股不好的念頭涌上心頭。
他看到不遠處,幾個被單獨拉出來的漢子,被偽軍用槍托驅趕著,塞進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蒙著帆布的鬼子憲兵隊卡車車廂里。
那些人臉上寫滿了絕望,掙扎和哀求聲被粗暴地打斷,隨著卡車引擎轟鳴著啟動,卷起一陣雪塵,駛向城內未知的恐怖之地。
而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城墻一側——那里赫然吊著五六具尸體!在寒風中僵硬地晃蕩著,死狀凄慘。
每具尸體的脖子上都掛著一塊粗糙的木牌,上面用墨汁歪歪扭扭地寫著:“破壞分子下場”、“通匪者死”之類的字樣。
凝固的血跡和凍硬的尸體,將一種無聲的恐怖深深烙印在每一個進城者的心頭。
衛遠臉色陰沉,強壓下胃里的翻騰和心頭的怒火,默默排到了隊伍末尾。
輪到他時,他熟練地摸出兩塊大洋,借著遞上上次王掌柜幫忙辦的“良民證”的動作,不著痕跡地塞進負責檢查的兩個偽軍手里。
“老總,行個方便,天兒太冷了。”衛遠臉上擠出一點討好的笑容。
大洋入手,兩個偽軍掂量了一下,緊繃的臉色稍緩。
他們裝模作樣地在衛遠身上和藤條箱外摸索了幾下,又掀開箱蓋瞥了一眼里面放著的幾件用來掩飾的衣物和點心,也沒細究,便不耐煩地沖衛遠揮揮手:
“走走走!趕緊進去!別在這磨蹭!”
衛遠如蒙大赦,拎起箱子,快步穿過那陰森的城門洞。
一進城,那股肅殺之氣更加濃郁,記憶中上次來時還算喧囂的街道,此刻更是冷清得可怕。
沿街叫賣的小販蹤影全無,大部分店鋪都門窗緊閉,掛著“歇業”的牌子,偶爾幾個行人也是步履匆匆,神色緊張,眼神躲閃。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穿著土黃色軍服、扛著三八式步槍的鬼子巡邏隊出現的頻率明顯增高,或是三人一隊,或是五人一組,踏著步伐在空曠的街道上巡視,皮靴踏在石板路上的聲音格外刺耳,帶來無形的壓迫。
衛遠裹緊了棉袍,低著頭,加快腳步,憑著記憶七拐八繞,終于來到了“永昌號”鋪子門前。
不料,和其他歇業的鋪子一樣,此時的“永昌號”鋪子大門緊閉,門板上掛著一塊醒目的木牌:“今日打烊,暫停營業”。
“砰砰砰……”衛遠抬手敲響了厚重的門板。
里面沉寂了片刻,才傳來一個警惕又帶著點不耐煩的聲音:“誰啊?今兒鋪子打烊了,不做生意,改天再來吧!”聲音正是那個叫鎖子的伙計。
“砰砰砰……”衛遠又拍了幾下,隨著門板“吱呀”一聲被拉開一條細縫,鎖子半張臉警惕地探出來張望。
當看清門外站著的是衛遠時,鎖子原本警惕和不耐煩的臉上瞬間閃過驚訝,隨即立刻堆起笑容,連聲道:
“哎喲!是衛先生!您怎么這時候來了?快請進快請進!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多擔待!”他一邊告罪,一邊慌忙卸下門閂,將衛遠讓了進來,又迅速把門關好閂上。
“掌柜的!掌柜的!衛先生到了!”鎖子朝后堂高聲喊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很快,王掌柜端著那桿不離手的水煙袋,急匆匆從后堂迎了出來,他臉上依然帶著熱絡,但是衛遠能明顯看出王掌柜臉上的憂慮和緊張之色。
“哎呀!衛先生!您……您怎么還敢挑這個時候進城啊!”
王掌柜一把拉住衛遠的胳膊,將他往溫暖的里間客廳引,壓低了聲音,語氣急促:
“小鬼子瘋了!滿城抓人!聽說憲兵隊的大牢都塞滿了,抓進去的,就沒見一個囫圇個兒出來的!您這膽子也太大了!”
衛遠被王掌柜緊張的情緒感染,再結合一路所見,心中的疑惑更甚,皺眉問道:“王掌柜,這城里到底出了什么大事?我剛從城外進來,看那陣仗,簡直如臨大敵。”
兩人在客廳八仙桌旁落座,鎖子麻利地奉上熱茶,王掌柜端起茶杯,卻沒喝,重重嘆了口氣,臉上滿是凝重和后怕:
“禍事啊!天大的禍事!隴海鐵路線上,小鬼子運軍火物資的一列火車,讓人給劫了!就在城外往東不到二十里的地方!聽說火車被炸得稀爛,押車的鬼子兵死了不老少!小鬼子哪吃過這種大虧?這是捅了馬蜂窩了!”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為了泄憤,這幫畜生……把離出事地點最近的一個村子……給屠了!男女老少,聽說一百多口子啊……連……連月子里的奶娃子都沒放過……造孽啊!”
王掌柜說到最后,聲音都有些哽咽,用力吸了口煙,仿佛想壓下心頭的寒意。
“畜生!”衛遠只覺得一股冰冷的怒火從腳底直沖頭頂,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雖然在后世的影像和文字中早已了解過日寇的暴行,但親耳聽到當事人帶著恐懼和悲憤的講述,那種沖擊力依舊讓他渾身發冷,胸中憋悶得幾乎喘不過氣。
這兩個字,是從他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來的。
客廳里一時陷入了沉重的寂靜,只有王掌柜水煙袋里煙絲燃燒的“咕嚕”聲。
過了半晌,王掌柜才勉強打起精神,將話題引回正事:“衛先生,您這趟來,是……貨備齊了?”
“嗯。”
衛遠壓下心頭的怒火,點了點頭,將腳邊的皮箱提到桌上打開。
衛遠先取出碼放整齊的眼鏡盒,一盒盒打開展示:“老哥請看,100副老花鏡,100副墨鏡,都是上好的鏡片,合金鏡架,款式按您說的,各半。”
王掌柜拿起幾副仔細看了看鏡片通透度,又檢查了下鏡架的做工,最后戴上墨鏡感受了下遮光效果,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好!好!衛先生辦事就是穩妥!這成色,比洋行里的還好!”他示意鎖子將眼鏡小心收好。
接著,衛遠取出了那50支裝在硬紙盒里的青霉素粉劑。
當王掌柜看到這些包裝明顯不同于他印象中花旗國洋行里那種簡陋小玻璃瓶的“盤尼西林”時,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他拿起一支,翻來覆去地看:紙盒印刷精美,印著看不懂的外文和復雜的分子式圖案,里面的玻璃瓶也比常見的更厚實精致,標簽清晰。
做工是沒得挑,比洋行的貨看著高級多了,可這包裝……太陌生了!
王掌柜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商人骨子里的謹慎和面對救命藥時的疑慮占了上風。
他放下藥盒,搓著手,臉上堆起為難的笑容,用商量的口吻對衛遠道:“
衛兄弟……老哥托大,喊你一聲兄弟,你這批‘盤尼西林’……看著是頂好的東西,老哥打心眼里是信得過你的。”
“只是……只是這藥物一道,非同小可啊。它……它這模樣,跟花旗國洋行里賣的那些,實在是不太一樣……這藥效……老哥我這心里實在是沒底啊。”
他觀察著衛遠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在商言商,兄弟你看這樣行不行?這批藥的錢,老哥我先付你一半!剩下的一半,容我三天!就三天!我找人……找個妥當的法子,驗證一下這藥的真偽和效力!只要驗證無誤,剩下的一半貨款,我立刻雙手奉上,分文不少!如何?”
衛遠聽完,先是微微一怔,隨即釋然。
50根小黃魚,折算下來是筆不小的巨款,王掌柜的謹慎完全在情理之中。
況且這青霉素的包裝確實是自己“特供”的獸用版,與這個時代的正品不同,他對自己的貨有絕對信心,三天而已,等得起,畢竟王掌柜算是自己在這個時空里第一個“熟人。”
“理解,老哥謹慎是應該的。”衛遠爽快地點點頭,“就按老哥說的辦,先付一半,過幾天我抽空來取余款。”
見衛遠如此通情達理,王掌柜明顯松了口氣,連聲道謝,立刻讓鎖子通知賬房去取錢。
很快,連同鏡片的貨款,一共45根沉甸甸、黃澄澄的一兩小黃魚,用紅布包著,交到了衛遠手中。
衛遠掂量了一下,感受著那熟悉的份量,又見數量沒錯,便將其小心收好裝入箱內。
交易完成,王掌柜極力挽留衛遠在鋪子里吃頓便飯。
飯菜很快備好,雖比上次簡單些,但也算豐盛,然而,席間兩人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王掌柜是心有余悸,衛遠則滿腦子都是城外那被屠戮的村莊和吊在城墻上的尸體,只覺得口中在這個時空很是豐盛的食物也味同嚼蠟,勉強動了幾筷子,飲了幾杯悶酒,便放下了碗筷。
王掌柜察言觀色,知道衛遠因為鬼子屠村的事情心情沉重,寬慰了幾句,也不再勸。
轉而問道:“衛先生,這兵荒馬亂的,您在城里可有落腳之處?若不嫌棄,就在小店后院將就一晚?”
衛遠搖了搖頭,婉拒道:“多謝老哥好意,住處就不必了。”
他沉默了一下,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老哥,方才你說那被鬼子屠了的村子……離此不遠?”
王掌柜一愣:“是……就在東邊二十里左右,叫小王莊,衛先生問這……”
“我想……去祭奠一番。”
衛遠的聲音有些低沉,這個念頭來得突然卻異常強烈。
或許是出于對無辜慘死同胞的悲憫,或許是想親眼看看這血淋淋的現實,又或許……是想給自己心中那團因無力而壓抑的怒火,找一個宣泄的出口。
王掌柜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深深的感慨,他沒想到這位神秘的“衛先生”竟有如此性情。
“衛先生高義!是性情中人!”他感嘆一聲,不再多問,立刻轉頭吩咐鎖子:“鎖子!快去套車!送衛先生去小王莊!再準備些香燭紙錢!”
“是,掌柜的!”鎖子應聲快步跑向后院。
王掌柜又仔細叮囑衛遠:“衛先生,上次給您的‘良民證’,您記得帶上,出城時給檢查站的鬼子兵看看,再塞兩塊大洋,應該能省些麻煩。路上千萬小心,祭奠完就趕緊回來,莫要耽擱!”
“多謝老哥費心。”衛遠鄭重地點了點頭沖王掌柜道了聲謝。
就在衛遠和王掌柜在客廳交談、鎖子去后院套車的間隙。
那個名叫鎖子的伙計,在穿過鋪面通往后院的門廊時,腳步似乎不經意地頓了一下。
他飛快地掃了一眼空無一人的鋪面,迅速走到店鋪外靠近墻角堆放雜物的一個不起眼角落,那里有幾塊散落的碎磚。
鎖子用腳尖極其隱蔽地、輕輕踢動了其中一塊碎磚,讓它翻轉了半面。原本朝下的一面被翻了過來,上面赫然用燒過的木炭,畫著一個極其簡單、如同孩童涂鴉般的符號——一個歪歪扭扭的箭頭,指向鋪子大門的方向。
做完這一切,鎖子像沒事人一樣,快步跑向后院馬廄,仿佛只是去完成掌柜交代的套車任務。只有那墻角翻轉的碎磚,像一個無聲的密碼,悄然融入了昏暗的光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