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尤心中猛地一跳，身子下意識往后靠，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可曹震握得死死的，冷汗從額頭滑落，他強作鎮定：“景川侯，妄加言論，如同謀反！本官勸你，不可胡言亂語！”

“詹大人……”曹震聲音低沉，眸中竟透著一抹狂意，“你我都明白，世道將亂。蔣瓛查得密密麻麻，接下來朝廷要翻舊賬，多少人要掉腦袋！我勸你，眼下不作選擇，更待何時？”

老尤此刻心中一陣發冷。他想要起身，掙脫曹震的手，臉上卻擠出一抹僵硬的笑意：“侯爺……你可要自重……”

“詹大人，本侯給你最后的機會！”曹震咬著牙，語氣像是帶著一股莫名的蠱惑力，手掌像鉗子一般鉗住老尤的手腕。

眼看著氛圍越發詭譎，四周伺立的侍從們也都微微屏息，酒桌前一瞬間似乎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就在此時——

“哎嘿嘿，雞湯來嘍！”張輔端著一只黑漆小罐，從后堂徑直走了進來，打破了這凝滯的空氣。

他笑吟吟地走到桌邊，也不管旁人詫異的目光，直接將那雞湯罐子往桌上一放，湯汁熱氣裊裊，湯香濃郁。

“景川侯，欽差大人，這可是小的親手熬的雞湯，滋補養神，定能讓兩位心中舒坦些。”張輔那雙眼睛看似溫和，實則銳利，瞥了眼那依舊緊握在一起的手腕。

曹震眉梢一挑，緩緩松開了手，臉上恢復了先前的溫笑：“有勞小哥了。”

張輔點頭看向曹震，果然，許久未見的金色小字再一次浮現在他的眼前：

【曹震，景川侯，玉璽，書房暗門。】

“玉璽？什么意思……”張輔心頭微動，剛想細思，曹震已經伸手打開了罐子，眉頭微皺，看著那泛著金黃油花的雞湯，轉向張輔，似笑非笑地問：“此湯為何沒用……？”

“錦衣衛辦案！所有人不得妄動！”話音未落，院外傳來一聲厲喝。十幾個飛魚服的錦衣衛踏著凌厲步伐沖了進來，刀光閃爍，殺意凜然。張輔定睛一看，為首之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蔣瓛。

蔣瓛神情肅然，眼神在堂中一掃，隨后冷冷地抬手，將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人直接丟進了堂中。那老人一身風塵仆仆，神色疲憊，卻目光堅定——張輔一看，心中猛地一緊，竟是詹徽！

“好家伙……”張輔心頭暗嘆，沒想到今日在此，竟是群賢畢至，暗潮翻涌。

而曹震卻并未顯出慌亂之色，反倒大笑著起身，負手而立：“指揮使大人親自駕臨，真是稀客啊！不知有何貴干？”

蔣瓛目光如刀，冷冷吐字：“曹震，你私自募兵，暗挖礦石，修建私宅堡壘！更將朝廷的賑災糧和剿匪銀兩盡數據為己有——你該當何罪！”

“哈哈哈哈！”曹震仿佛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仰天大笑幾聲，隨即一指案上酒盞：“指揮使大人這般好興致，可莫要壞了我與尚書大人的興致。且坐下，一起喝杯酒再說？”

“少廢話！”蔣瓛一聲冷喝，目光凌厲如刀鋒：“把證據拿上來！”

詹徽沉默著上前一步，手中捧著一摞賬本和手札，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鐵：“這是軍營之內糧秣的來歷，收支賬目，還有暗中募兵、礦石流向的詳細記錄。全都寫在此處。”

“放肆！”曹震臉色驟沉，一把將詹徽猛地推開：“你一個小小記事，也敢血口噴人！”

詹徽被推得踉蹌后退，卻忽地冷笑，抬眼直視曹震：“誰告訴你……我只是個小小記事？”

這一笑，讓堂中眾人一時神色各異。老尤猛地上前，直接跪在了詹徽腳下，聲音洪亮：“老奴，見過尚書大人！”

堂中一片嘩然。兩名錦衣衛迅速脫下老尤身上的紅袍，轉而為詹徽披上。錦衣衛指揮使蔣瓛似乎早就知道，也在此刻緩緩退后半步，拱手肅聲道：“見過尚書大人”

詹徽將賬本輕輕放在桌案上，緩緩挺直了脊背，須發微亂卻神采奕奕。他的聲音透出一股久經風霜的從容與威嚴：“在下詹徽，吏部尚書，奉旨巡視四川軍務！如果一個小小記事不足為信……那本官身為欽差大臣，你信還是不信！”

曹震見周圍眾人竊竊私語，臉色微沉，卻依舊不慌不忙，淡淡一笑：“想必是有人要栽贓陷害本侯，尚書大人也未必能辨明真偽。畢竟，這些賬本不過是旁人口舌，真假難辨。”他雙手負后，昂然而立，絲毫沒有慌亂之色，反倒透著一股桀驁：“我曹震一生磊落，絕不懼這等污蔑！”

一時間，大堂內議論聲驟起。曹震與欽差大臣正面交鋒，氣氛緊張得仿佛隨時能拔刀相向。

詹徽卻只是冷冷一笑，抬眼看向張輔：“死豬不怕開水燙！張輔，別藏著了，出來吧！”

這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愣了片刻。什么？這里竟然還藏著一個關鍵人物？

張輔深吸一口氣，緩緩走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單膝跪地，沉聲道：“錦衣衛百戶張輔，見過尚書大人，指揮使大人。”

“是你！”蔣瓛看著張輔，眼神一震，神情錯愕：“你怎么會在這……？”

詹徽卻抬手制止了蔣瓛，淡淡道：“回去再說。張輔，你說吧，這幾日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張輔抬起頭，神情沉著，朗聲答道：“在下一個人確實說不清楚，但此事牽連甚廣，朝中有人勾結外敵，暗運礦石，貪墨軍餉。下官不止有物證，更有人證！”

“哦？人證物證俱全？那就拿上來，讓本官瞧瞧！”詹徽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勢。

聽到這話，曹震終于沉不住氣，面色一寒，厲聲喝道：“諸位！這是本侯的府邸！你們想做什么？！”

說完，他猛地一拍案幾，怒吼道：“護衛何在！”

隨著他的呼喝，幾名巡邏的護衛飛快闖入大堂，手持兵刃，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張輔緩緩起身，回頭淡淡看了一眼曹震，冷聲道：“你閉嘴！”隨即對著門外喊道：“都進來吧！”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冷哼。只見司徒頃面色淡然，一腳踹翻了門口攔路的護衛，隨即帶著一名身披素衣的女子走了上來。那女子面色蒼白，正是馮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