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沒有動。他看著馬修，臉上沒有表情。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也不想說什么。他經歷過情緒崩潰的場面，知道這種時候說什么都沒用。

馬修哭得越來越厲害，聲音低沉而絕望，像是從肺里擠出來的。他趴在地板上，臉貼著冰涼的木板，牙齒咬著嘴唇，嗚咽聲斷斷續續。

“我……我不是人……”他喉嚨嘶啞，聲音在哭泣中斷裂，“我……我那天……我想著你反正已經感染了，用你做誘餌……我真不是人……”

林凡坐著沒動，仍盯著門，只有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馬修抬起頭，眼睛通紅，鼻涕和淚混在一起：“你還回來救我……你為什么要回來救我？”

林凡的聲音很平：“我不是來救你，是來拿抗生素的。你是順帶的。”

馬修怔住了，像被抽了一巴掌一樣安靜了幾秒，然后又哭了出來，嘴里重復：“順帶的……對……你就該把我扔下的……我活該的……”

林凡低頭看著地面，沉默片刻后說：“我確實想過要不要管你，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雷蒙，就要遵守約定。”

馬修搖著頭，情緒崩潰邊緣：“雷蒙...我對不起營地的所有人！我沒撐住...我扛不住獵幫的手段……我把營地的位置說了……”

林凡抬起頭，眼神變了。

馬修哆嗦著說：“他們一開始不殺我，就是為了從我這里問出……營地的位置。”

屋內空氣一下變得沉重。

林凡站起身，走到馬修面前，俯視著他，語氣冰冷：“你什么時候說的？”

馬修低下頭：“我記不清了……他們開始切除我的...時候。”

林凡咬緊牙關：這下麻煩了。現在天黑了獵幫行動不了，明天一早就馬上回去通知營地轉移，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馬修痛苦地跪在地上：“我是罪人，我是個畜生！林凡，求求你幫幫營地的大伙，我給你當牛做馬，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能挽救這一切。”

林凡緩緩吸了一口氣，然后轉身走到窗邊。他不說話，只是透過木板的縫隙，看著遠處的街道。

馬修在地上哆嗦著，像在等一刀落下。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斷斷續續地喘著氣。

林凡沉默地捏了捏眉心：

獵幫的人雖然得知了營地的位置，但集結人手和裝備需要時間，所以他們今天沒有立刻向營地動手。

然而現在我把馬修救了出來，獵幫的人當然會擔心我們回去通風報信，恐怕明天一早就會立刻殺過去。

明天快一點趕回去，搶在獵幫的人前面，營地在監獄里面，又有守衛，肯定能守住一段時間。

現在只能祈禱了。

...

第二天一早，林凡立刻帶著馬修，去到之前藏匿在布魯克林大橋附近的皮卡車上，然而這一來花費了不少時間。

一路飛馳，兩人沉默不語。

皮卡車來到監獄營地附近的時候，林凡還心存一絲希望，很安靜。

林凡把車停在門口，下車后只往營地里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

鐵門是開的，地上滿是血跡，一直蜿蜒進營地深處。外圍的幾間帳篷被撕成碎片，有些地方還殘留著燒焦的痕跡，一具渾身赤裸、下體血肉模糊的女尸倒在通道中央，眼睛睜得很大，死不瞑目。

林凡張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慢慢往里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像是怕踩到什么可怕的東西。可他腳剛跨過一個燒焦的骨架，就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他立刻轉頭看去，一個小女孩躲在角落，渾身發抖，身上是流淌的血，還有明顯的鞭痕。她已經沒力氣喊，只是發出低低的嗚咽，嗚咽了一會兒，就徹底斷了氣。

林凡想過去，可他腳下一滑，差點踩到一截斷臂。他低頭，看清那截胳膊上還戴著一串用布條編的手鏈，是之前喂養小孩的母親。

“畜生...”他低聲說出來，聲音啞得厲害。

角落里，有一排尸體被隨意堆著，其中一個臉上被劃了個大十字傷口，肚子被剖開，腸子拖在地上。

馬修也下車了，他跌跌撞撞地走過來，看到這情景，撲通一聲跪下，開始不停地哀嚎。

“不，不...”

林凡沒聽他說什么，只是盯著遠處那面倒下的布條，上面寫著“活下去”，現在卻被鮮血染成了深褐色。

“克勞呢？”他自言自語，“那幾個守衛呢？”

地上并沒有守衛的尸體。

林凡走過一排排廢墟，每走一步，心里就沉一分。他看到幾個男人的尸體被倒掛在鐵絲網上，喉嚨被割開，褲子被脫下，顯然是先羞辱后殺。他還看到一名婦女跪在地上，雙手被釘在木板上，頭發被剃光，胸口被刻了“賤人”。

“他們是故意的。”林凡咬著牙，聲音低得像從嗓子眼里磨出來的。“獵幫把這當成一種表演。”

獵幫通過這個殘忍的場面，告訴紐約所有的幸存者，他們才是這里的統治者。

雷蒙靠在墻角，肚子被刀劃開了，腸子漏出來了，但還沒斷氣。他看見林凡過來，微微抬頭：“克勞，背叛了我們。”

林凡蹲下去：“怎么回事？”

“他趁早晨沒人的時候，開了門，獵幫，就這么闖了進來。”

“這個混蛋！”

林凡掏出醫用噴霧試圖治療，但根本愈合不了這么大的創口。

雷蒙用盡最后的力氣握住林凡的手：

“別費勁了，我早該死了，咳。拜托你，去救艾琳，她是我的女兒。”

“艾琳在哪？”

“她趁亂從后門殺出去了，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林凡猛地站起身，聲音狠厲：“我不會放過他們。”

...

林凡油門踩到底，皮卡在破損的路上顛簸前行，塵土飛揚。

他緊緊盯著遠處正在逃跑的人影，艾琳的輪廓很清晰，衣服已經被撕成碎片，裸露的肌膚上有明顯的抓痕，

她拼命奔跑，腳下踉蹌，隨時會摔倒。

她身后是兩名獵幫成員，手里拿著短刀和繩子，嘴里發出興奮的吼叫。

林凡咬緊牙關，方向盤一轉，猛地沖了上去。

“媽的。”他低聲說。

獵幫那兩人察覺時已經太晚了，皮卡直接撞上，他們的身體被碾到墻邊，血濺在擋風玻璃上，砰地一聲，兩人再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