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沒反應。
“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馬修的眼珠動了動,但沒有聚焦,像是空洞的玻璃球。他的嘴動了一下,卻什么也沒說。
林凡感覺心里一沉:“你知道我是誰,對吧?你還記得嗎?”
馬修嘴唇裂得厲害,一開口就滲血。他沒有發出聲音,只是輕微地哼了一聲,像是喉嚨里氣流擦過破裂組織的啞音。
林凡忍不住咬牙:“他們對你做了什么……”
他不再說話,迅速將馬修放下來。
馬修身體冰涼,幾處傷口仍在滲血。他沒有掙扎,也沒有配合,只是任由林凡動作,像個破損的人偶。
林凡強迫馬修打起精神:“我是來救你的,你自己也得動兩步,別指望我能扛著你出去。”
林凡扶著馬修,拖著他一步步往外走,來到倉庫的一輛貨車前。
貨車車廂后門虛掩著,林凡小心打開,將馬修抱進去,鋪了一層廢棄包裝紙箱,讓他躺下。
“你先藏在這里,等我找到抗生素再回來。”
馬修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轉過頭看著車廂天花板,眼神空白。
林凡遲疑了一下,從系統背包取出一瓶飲用水遞給他:“喝一點?”
馬修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反應。
林凡看著他這副樣子,也沒啥好說的,畢竟被折磨了一天,命根子還丟了,這事兒擱誰身上都得崩潰。
林凡站起來,剛要關上車門,耳邊卻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
“呃——咔……咕……”
他整個人頓住了。那不是普通人的聲音,而是他在之前就聽過的。
喉顫聲。
一種低沉、帶有震動感的特殊喉音,是獵幫用來在獵殺目標時進行秘密聯絡的暗號。
幾乎同時,一支黑色箭矢從陰影中飛來,帶著風聲,直奔他臉側。他猛地側頭,箭擦著耳朵飛過,釘在他身后的鐵門上。
林凡不再猶豫,起身拉開車門,跳上車,幸好車鑰匙就插在車上,關門、打火、掛擋一氣呵成。
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聲響,貨車猛地向前躥出。
他一邊駕駛一邊低聲:“媽的,什么時候被發現的,這下不僅救不了馬修,我自己也自身難保了。”
后視鏡里,一輛皮卡已經追了上來,還有一輛摩托從旁邊繞過來。
穿過倉庫區后,他沖上布魯克林大橋。橋上滿是殘破的車輛與被遺棄的路障,他死死握住方向盤,不斷變線、甩尾,借助障礙減緩追兵的速度。
“還在追。”他看著后視鏡里的皮卡咬得緊,一邊喘著粗氣,“真不怕死啊……”
林凡一只手控制方向盤,另一只手架起狙擊槍,對著旁邊的摩托手就是一槍,摩托手瞬間翻滾到地上。
進入曼哈頓城區后,林凡不斷穿過街角、穿行樓宇間小路。引擎發出不堪重負的噪音。
但后面仍然有一輛皮卡緊追不舍。林凡猛打方向盤,貼著一輛側翻的公交車掠過,對方直接撞上,車身爆燃。
“甩掉了。”林凡自言自語,“接下來只要把馬修帶回去——”
林凡沒注意到視野盲區出現一個消防栓。
“操!”他猛踩剎車,已經來不及。
車頭狠狠撞上,整輛貨車被掀起一側,在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中翻滾起來。
林凡整個人被甩到方向盤上,安全帶繃緊,把他勒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砰的一聲,貨車直接撞進一棟老舊公寓樓的一樓大廳,玻璃、磚塊和木門碎片四處飛濺。
車頭冒起白煙,整個車廂震顫不止。
林凡被撞得頭暈目眩,額角滲出鮮血。他掙扎著睜開眼,第一反應取出醫用噴霧給自己治傷。
他突然想到什么:“壞了!馬修!”
馬修還在,縮在后面車廂的角落里,睜著眼,雙唇顫抖。
他沒受致命傷,但是臉部在車廂里來回撞擊,本來就受了傷,這下傷上加傷,完全毀了容。
林凡只能掏出珍貴的醫用噴霧給他用上,否則他馬上就得被自己的血嗆死。
傷是治好了,但馬修的臉還是沒能恢復原狀,幾乎變成一個怪物,看起來比喪尸還惡心。
林凡顧不上安慰他了,一把將他拖出來。
“不能待在這里。”他咬緊牙關,“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
此時已經接近晚上六點,太陽即將落山,就這么暴露在外面必死無疑。
“先在這棟樓躲一下吧。”
他轉頭看著斷裂的公寓門洞,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焚燒過的味道。
林凡扶著馬修一瘸一拐地走進破舊的公寓走廊,四處一片死寂。電力早已中斷,光線昏暗。他抬頭看了眼樓梯,確認結構還算穩固,便帶著馬修緩慢上樓。
三樓的某戶門沒關,門鎖斷裂。他推門進去,掃了一眼:室內陳設雜亂,家具破碎,但結構完整,沒有尸體,也沒有血跡。
他將馬修放在沙發上,然后反身關門,將椅子倒扣頂住。窗簾拉緊,門縫用布條堵死。他走到廚房,確認水管徹底干涸,煤氣早就停了。又轉頭檢查各個房間,確定無人藏匿,才終于松了口氣。
“安全了,暫時。”他低聲說。
他蹲下來,仔細查看馬修的狀態。馬修靠坐在沙發上,雙眼微閉,嘴唇干裂,臉色蒼白,腿上有血跡,呼吸仍然均勻。
林凡從系統背包拿出能量棒和飲用水,又從屋里翻出一件舊衛衣和一條運動褲,是之前從超市翻出來備用的。他蹲在馬修身邊,將衣服披在他身上。
“吃點東西。”
馬修沒反應。
林凡又開口:“聽得到我說話嗎?馬修。”
馬修眼皮微動,喉嚨里發出一點聲音,卻聽不清。
林凡皺起眉,自己吃起來。
馬修看他吃得香,舌頭動了一下,終于伸手拿起能量棒,動作很慢。
林凡看著他,過了幾秒才緩緩坐在地上,靠在墻邊,終于喘了口氣。他腦袋仍在嗡嗡作響,搞不好是因為翻車腦震蕩了。
馬修吃著能量棒,一口一口咀嚼,動作僵硬。他的喉嚨里不時發出斷續的哽咽聲,但仍在勉強吞咽。
林凡手握著小刀,目光沒有離開過窗戶。他的耳朵在聽外面的動靜,余光掃著馬修的狀態。
突然,馬修的肩膀劇烈抖動,手里的能量棒掉在地上。
“呃……啊……嗚……”他發出一連串壓抑不住的嘶啞哀號,整個人像是崩塌了一樣,跪倒在地上,用手捂住臉,淚水順著指縫滑落。